寒风自耳郭呼啸而过, 带走了朱谦所有知觉,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将他的心掐了一把,又顺带将他脑海所有意识给拂空, 他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唯有眼前浮现一团白茫茫的光晕,而光晕当中正是那张魂牵梦绕的脸。
他终于来到了她身边,她活生生站在他眼前, 今后可以护着她了, 可以为她遮风挡雨,下意识抬手想去拉她。
少年毫不留情将那只掐死过人的手,给挥开。
“殿下,请自重!”沈藤嗓音如脆玉,掷地有声。
四周响起一阵倒抽凉气声。
温宁对上朱谦枯槁般的神色, 心痛到无以复加, 轻轻地想要去安抚他却不敢,跪着哽咽道,
“殿下, 是臣的错, 为了您的身子着想, 一直没敢告诉您,是臣失职...但,郡主是当真与您和离了...”
朱谦脑子僵住了。
她是他的妻, 怎么会是什么劳什子郡主?
不.....
喉咙卡住一口血, 手掌在半空颤了颤, 坠了下来。
拳头拽紧了又松开, 手心的汗液顺着发白的指尖往下坠...
他茫然地看着那道雍宁不动的身影, 她垂着眸,神情与平日一般无二,不瞧他,也无多余的表情,仿佛是无波的古井.
密密麻麻针扎在心口。
头顶聚了些云团,遮住了天日,浓浓的,挥抹不开。
一束薄光透过云层洒落,将将落在她眉梢,在她周身晕开一团光,她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梦里的场景再次侵袭脑海,血腥缓缓漫上眼眶。
他仿佛堕入了一个不该侵入的领地,窘迫不堪。
温宁不会骗他。
看来,有人趁着他昏厥逼得父皇下旨和离,这个人不消说,定是王钦。
怒气窜上眉间,如锋刃般一闪而逝。
未经他准许,怎么能算数?
一封圣旨就能拦住他吗?
只是,思及梦里她瑟缩在坤宁宫的角落,肝肠寸断般的模样,朱谦心口一阵绞痛,所有蓄起的力量在一瞬间崩塌。
他用强大的意志力,逼着自己压下胸膛那口戾气。
往后...退开一步。
沈藤与沈茴相视一眼,暗自吐出一口浊气。沈藤手心里都是汗,沈茴脊背更是在发颤,
刚刚那一刹那,似过了一世那般久。
两位少年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岁,不是不怕,而是与生俱来的骨气告诉他们,不能退。
淮阳侯反应过来后,瞥着那具已变了形的尸身,额头冷汗直冒,扑跪在地,
“臣叩请太子殿下金安!”
众人也纷纷回过神来跪下行礼,心里各自盘算着,难道皇帝瞒着太子赐旨和离?
看太子这意思,是没想着和离?
沈家人忧心忡忡跟着跪了下来。
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们二人。
冷风卷起她的衣角,在他眼前翻滚,曾经可随意拿捏在掌心的柔软,如今似隔天堑。
朱谦负手注视着她,她眸色太浅,眼底的疏离几乎与生俱来,不用刻意去流露,陌生地令他心尖发怵。
眼见她双手合在腹前,缓缓要下拜,下意识开了口,
“免礼....”
众人跟着站了起身。
乌泱泱的一群人,原本是看热闹着的,眼下太子驾到,谁也不敢贸然离开,均杵在这方圆五十步内,进退两难。
沈妆儿将祖母扶起,祖孙俩相视一眼,相搀着打算告退。
步子一迈,身后传来朱谦暗沉的嗓音,
“...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