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 沈妆儿断断续续咳嗽不止,人却是昏沉睡着未醒。
婢子轮流守在塌前,天色彻底亮起来后, 丁姨娘便过来了, 隔着珠帘往里探了一眼, 悄悄将听雨拉了出来,
“你去歇着, 这里有我。”
留荷与听雨昨夜没阖眼,晨起,郝嬷嬷将留荷换了去,丁姨娘来换听雨。
听雨揉了揉眼, 往窗外瞥了一眼, 天光逼人,便觉刺眼, 她眼睛熬得红肿,脑筋也如一团浆糊, 打了个哈欠,
“奴婢听说老爷回来了?姨娘不用伺候老爷吗?实在不成,还是奴婢来守....”
昨夜出了事,派人去禀报了沈瑜, 沈瑜今日凌晨匆匆从史官回府,将昨夜的事听了个大概, 一个人便枯坐在书房, 不知想什么去了。
丁姨娘却摇头, “我已吩咐文姨娘伺候老爷, 大小姐病重, 我不能离开。”
沈藤原要闹着过来, 被丁姨娘赶去沈茴的书房温书,他没个轻重,怕吵着妆儿。
听雨不再迟疑,扶着墙往后罩房去了。
丁姨娘一面吩咐人备些清淡的粥食,一面问起小丫鬟,“姑娘的药呢?还没熬好?”
小丫鬟怯怯地答,“马太医住在前院,说是药由他的侍童亲自熬,熬好再送来。”
当真是熨帖。
丁姨娘心里想,老爷大概也是为太子这番心意而愁。
她轻手轻脚地帮着沈妆儿整理了屋子,到巳时初刻,床上还无动静,心里忽觉不安,悄悄步过去,床榻上的人儿侧身往里躺着,一头秀发胡乱搁在枕上,人被裹在被褥里,气息沉沉的,听着不太对劲,丁姨娘轻轻爬上床,将秀发给撩开,露出一张殷红的小脸,满脸不正常的潮红,手背往她脸颊一触,烫的惊人。
丁姨娘吓了一跳,连忙朝廊庑外喊着,
“快,三小姐发高热了,快些去请马太医!”
沈妆儿双唇又干又红,眼皮无意识地沉着,看样子是烧糊涂了,丁姨娘急得掉泪,将被褥全部推到一边,露出她光洁的额面,小丫头已匆匆打了一盆凉水来,丁姨娘挽起袖子用绣帕沾水拧干给她捂额头,过了片刻,急着问下人,
“马太医呢,不是住在府上吗?怎么还没来....”
她照料沈妆儿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她病得这么重。
乌沉沉的天积着厚厚的云,寒风又干又烈,像要下雪了。
留荷与听雨睡下没半晌,全部都惊醒了,里里外外的下人聚在屋子里。
马太医提着医箱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一脸焦急的曹氏,众人慌乱让开一条路,让马太医把脉。
马太医先往床榻看了一眼,沈妆儿身上搁着一条薄衾,面色发红发烫,是发高热了。
他镇定地将医箱递给药童,先上前给沈妆儿看诊,一会儿拨了拨她眼皮,一会儿探了探她手脉。
床上的沈妆儿,断断续续传来模糊的呓语,
“孩子....孩子保住没....”
“好疼.....”
她眉头紧皱,纤瘦的身子被捆住一般,在塌上翻来滚去,手更是不自觉地发抖,仿佛正在经历什么煎熬痛苦。
马太医断定她是高热伴惊厥之症,症状颇为严重,大着胆子开了一剂猛药,
“迅速去医药局抓药来!”马太医将方子递给药童,药材有高低差次之分,错毫厘,药效差之千里,医药局的药必定比外头的药要好。
药童拽着方子不顾寒风,脚底生风往门口奔,这时,守在沈府大门附近的锦衣卫见状,立即上前将人给拧上了马,
“是去抓药吗?”
“是,郡主病重,师傅遣我去医药局抓药。”
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