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蒙蒙亮, 朱谦睁开眼后便睡不着,裹着件中衣下了塌,招来宫人伺候他梳洗, 来到平日放置衣物的镶八宝柜前。
里面罗列着沈妆儿给他做的衣裳,袍子,氅衣, 直裰分门别类都叠放得整齐。
行宫之前那些年月, 沈妆儿格外勤勉,各色衣裳做的不少,哪怕后来她不给做,他也有新的穿,只是大半年下来,都已洗旧。
今日去见她,自然要穿她给做的袍子,朱谦挑选片刻, 陷入踌躇。
恰恰曲风在寝殿书房寻他半晌, 不见人影, 来到梢间瞥见朱谦杵在衣柜前, 大约猜到他心思,忍着笑上前施了一礼,
“殿下,您在做什么呢?”
朱谦捧着几件衣裳, 有些为难,“你可记得她平日喜欢我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这可把曲风给问住了,他挠了挠脸颊, “郡主以前说, 玄色显得您清隽, 天青色显得您俊逸,竹青色显得您儒雅,紫色的显得您矜贵....总之,您穿什么郡主都喜欢...”
那是过去了。
现在不一定这么想。
朱谦心中没有一点底气,当沈妆儿肯拾起针线替刘瑾做衣裳时,他便知道,那份独属于他的特权已经没了,她彻底割舍下那段感情。
曲风见自己一番话反而惹得主子满脸酸楚,不由汗颜,细细扫了一眼他手中的衣物,指了指天青色那件,
“殿下,您平日不爱着这般鲜亮的颜色,不如今日穿这件?显得年轻又精神...”
朱谦敏锐抓到“年轻又精神”的字眼,不动声色颔首,“那就这件。”
曲风伺候着朱谦换了衣裳,天青色的长袍及脚踝,玉色革带将他颀长的身形勾勒得格外俊逸,主仆二人又为玉佩给难住了。曲风要他配上一件和田玉的挂配,朱谦却想系上沈妆儿给他做的香囊,他以前从不爱佩戴这些玩意儿,今日为了讨她欢喜,也是不遗余力。
曲风最后随他的意,选了一个靛蓝缂丝香囊,紧实的针脚,出挑的颜色,穿着这一身往铜镜前一站,将那张深邃冷隽的脸给衬得柔和了几分。
曲风很是满意,“殿下,您今日就跟那什么...”孔雀开屏似的,后面的话,曲风没敢说,一个人捂着嘴悄悄的笑。
朱谦没理会他,整理了着装,他便端坐在桌案后,琢磨给她捎一件什么礼物。
金银珠宝大约入不了她的眼,她可有什么特别喜欢之物?朱谦在脑海回想与沈妆儿的点点滴滴,试图去寻到有关她喜好的蛛丝马迹。
这个空档,朱谦用了早膳,过了片刻,便有了主意,妆儿喜欢制香,他吩咐曲风去内廷诸司将今年最好的香料都给挑来,又亲自选了一件描金镂空松石绿的香炉给她,这件香炉雕刻精美华丽,工艺顶级,她应该喜欢。
最后又将当初那个不曾送出去的灯盏给拿了来,吩咐曲风一并备好。
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铜漏,刚辰时末,还有得等。
朱谦坐在案后,批阅了几本折子,心却定不下来,看着一大摞折子招来温宁,
“将这些折子送去御书房,就说,我今日要出门,没空理政,烦请父皇帮忙把这些折子给批了。”
温宁看着明明紧张却不动声色的主子,默默叹着气,希望他今日之行能顺顺利利的。
在屋子里折腾半晌,来回踱步,总算熬到巳时中,朱谦耐不住,抽起一件银白色的大氅便出了门。
闷了两日的天,依然阴沉沉的,雪花姗姗来迟,茫茫天地间被轻絮充滞着,别有一番意境。
朱谦心情不错出了门。
自昨日收到她的邀约,朱谦便做了一些准备及布置,吩咐皇城司于除夕夜在迎庆楼前放一场烟花,一场属于她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