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多的是去打水的村民,蒋文英领着孩子们,就像老母鸡领着小鸡,各自面前摆着个搪瓷盆,从井里抡了桶井水后就开始洗头。
蒋文英袖子卷到手臂上,裤子也卷到膝盖上,等着孩子们都把头发打湿了就往上倒洗头粉,刹那间水井周边一阵紫罗兰香味。
各人都只有一套衣服,男孩们全是光了上身洗的,芽芽还小,而且又是女娃娃不好脱上衣,蒋文英盛了水给她洗。
芽芽像根倒栽葱似的弯腰,小手撑着膝盖,让闭眼就闭眼,侧头就侧头。
孩子们洗完了之后,蒋文英才麻利的洗自己那一头齐耳短发,一家人神清气爽顶着香喷喷的头回了家。
本来谁都高高兴兴,该上工的上工,捡绿肥的去捡绿肥。
芽芽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跟着聂超勇。
太阳刚高高挂的时候,有人从蒋文英喊,“英子,芽芽的头怎么黄了?”
什么怎么黄了,蒋文英直起腰往玉米地里看。
芽芽挎着家里特意给她找的小竹篮,正跟着聂超勇钻玉米地捡乌米,眼睛笑得月牙湾湾,一头黄中带褐的头发在阳光底下就像是金灿灿的玉米。
蒋文英心一跳,把人召到身边仔细端详。
聂超勇头发也有点发黄,但没有芽芽那么明显,至于她跟二儿子头发没事儿,八成就是洗头粉弄的。
生产队队长一瞧也蒙了,就快开秋收大会了,芽芽一头泥巴黄色算什么事。
晚上回家时,蒋文英拿生姜和碱水又帮芽芽洗了一回头。
在屋里颜色还挺正常,到阳光下就发黄。
直到临近秋收大会,聂海生也完工回到了家,芽芽的发色还没变。
夜晚,芽芽枕着大黄的肚子跟聂超勇说话。
大黄是土狗,打从出生到长大从不洗澡,但芽芽跟大黄好,蒋文英怕狗身上的虱子传到芽芽身上,给大黄洗了一次澡后就把任务交给了家里三个小孩。
聊天的时候,大黄摇曳尾巴,看着是给兄妹两驱赶蚊子,实则是给蚊子们解闷。
本土的蚊子不咬芽芽,看在芽芽的面子上也不咬聂超勇。
也有意外的时候,芽芽挠了挠忽然好痒的屁股,一巴掌拍向小胳膊。
蚊子没拍着,而且还是一只毒蚊子,胳膊上立刻起了个又养又红的疙瘩。
落在四周的蚊子围堵住了那只不知好歹的外来户。
芽芽是它们罩着的,你也敢咬?
亲妈说了,口水能治各种蚊子咬和虫子咬,聂超勇吐了口唾沫给芽芽糊上,顺便抬头看了眼头顶上嗡嗡飞的蚊子,继续刚才的话。
他有办法让芽芽的头发变黑,不过得明儿去公社小学那找语文老师。
蒋文英进来了,赶儿子去洗脚上床睡觉。
聂超勇英得飞快,出了门拐了弯直径回屋,把洗脚的吩咐忘到了九霄云外。
芽芽就不,站在比她都高的水缸旁等大人勺水,洗了脚丫子后汲着湿哒哒的鞋子回床上,小短腿撘棱在床外。
蒋文英收拾好芽芽和自己的衣服拿到外头洗。
全家都是人人一套衣服,都得晚上洗干净了白天穿。
等她洗好衣服晾晒好,母女两穿着同款碎布做的花裤头,刚刚好卡在全村断电的八点睡,丝毫不多浪费一点点煤油。
蒋文英没一会就发出鼾声,半梦半醒又招手想赶走耳边的嗡嗡声。
睡在她臂弯的芽芽轻声说:“不能咬我妈”
她们家的蚊子很为难,身为蚊子总得吃饱饭是不是?
芽芽很坚持,“你们别咬她,我妈上工很累的,还有我大哥,二哥,三哥和我奶!”
蚊子打商量,“不吸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