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袍如雪,落地无声。
一人摘下头上斗笠,一步步自人群中走向雪无依。
他每一步走的极慢,落下的每一个脚步皆能在冰面上印下个浅浅的脚印。
他捧着拂尘浅抿着唇瓣,眼底的光氤氲而朦胧,似带着对天下苍生的悲悯,藏着难以言表的悲怆。
那是李天绶!却不似李天绶!
李天绶素来爽朗,月色里把酒言欢,笑意人生。何曾……如今日般悲凉?
林楚眉峰紧锁,李天绶不是神鬼门的长老,雪无依的师父?他自降身份冒充陆安是……什么情况?
李天绶走至雪无依身侧,与她比肩而立。
二人皆素衣白衫,一个如神女清雅,一个仙风道骨。立于一处,奇异和谐。
“师父?”雪无依的眸色有一瞬的颤动:“怎么是你?师兄呢?”
“陆安……。”
李天绶的目光更加悲怆:“早已以身殉道,为师怕你难过,才会偶尔以他的气息身份来与你会面。”
雪无依肩头微颤:“原来如此,难怪我……始终测算不出师兄生机落在何处。”
她深呼吸:“神鬼门本就为天下苍生入道,众生福祉便是我辈志向所在。师兄是我的榜样,我亦不能苟且偷生。”
“你决定了?”李天绶瞧着雪无依,言语中并不急切。
“恩。”
雪无依浅浅勾了唇角,笑容里带着苦涩:“万事皆有因果。一切因我而起,便该由我来终结。”
李天绶点头:“既如此,贫僧来助你。”
他自腰间解下竹笛抄在手中。
那笛子乃凡竹所造,并无半点奇特瞩目之处,却坠了只鲜红如火的如意同心结。
道士带着笛子不出奇,但打了如意同心结绦子的笛子便有几分奇特了。
李天绶瞧着笛子,大掌缓缓自笛身上拂过,眼底似带了几分对往事的追忆。
那时候,她青春少艾,他芳华正茂。
“师父。”雪无依眸色一凝,却瞧见无忧已然抬起头来。
“这笛子乃是老夫第一次使用,亦是最后一次。自此后,老夫将是满身罪孽,不容于天下。”
“师父。”雪无依垂首:“罢了,今日之事由我一人……。”
李天绶却已经将笛子横在唇畔,天地间便流淌出空灵而悠扬的一串音符。
雪无依气息微凝,眼底浮起丝郑重。将背着的古琴解下,盘膝席地坐在冰面之上,将古琴横放在膝头。
素手一扬,笛声与琴声相合,盘旋与天地之间。
林楚听的心中一颤,这是……七苦灭罪!
苍茫天地间,白衣胜雪一对男女合奏的,居然是一曲七苦灭罪!
是,却也不是。
曲调相同,半丝不差。但……意境却全然不同了。
雪无依独奏时,能叫闻者气血翻涌,神色恍惚。如今加了李天绶的笛音,却再觉不出半点奇异之处。便似天下无数凡曲一般,除了更好听些没有别的优势。
林楚回首瞧去,身后众人或坐或站,果真并无一人不适。
十丈之遥的冰河上,忽然有低低一声咦传了来。
素来冷冽如冰的林长帆手指动了动,苍碧如狼的眼底深处缓缓浮起丝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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