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早朝上,萧濂颇有些心不在焉。
兵部与户部为削减军费一事吵得不可开交,而萧濂的脑子却在想别的事。
准确地说,他在想李瑛。
昨日在马车中,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句“唤我一声夫君吧”,原本他是不抱希望的,就在马车停在王府门口,他就要彻底放弃时,她忽然附到他耳边,声若蚊蝇般唤了一声“夫君~”,随后逃也似地跳下了马车。
萧濂独自坐在马车之中,久久沉浸在她那句如天籁一般悦耳的“夫君”之中……
等他反应过来,还想听她再唤几声的时候,李瑛却羞地怎么也不肯承认了,非说是他听错了。
萧濂当然知道自己没有听错,此时,周围一群大臣叽叽喳喳的吵嚷声并没有妨碍他继续回味那两个字,他的嘴角甚至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她在渐渐对他卸下心防,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假以时日,她必定能够像对待她的家里人那边对待他吧,萧濂心想。
“萧濂,此事你怎么看?”皇帝突然发问,将萧濂的心思从十万八千里外给拉了回来。
“回陛下。”萧濂出列道:“臣以为削减军费治标不治本,而是要看朝廷下拨的军费真正到军营的到底有几成,七成,八成,还是连五成都不到?”
“不错。”皇帝赞许地点点头:“不枉你在边疆待了那么久。周坚,你听明白了吗?不要每次国库一紧张就想着削减这个削减那个,好好查一查你户部拨下去的钱款有多少是被层层克扣,又有多少人贪墨军饷、中饱私囊的!”
那户部尚书周坚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皇帝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看样子又有一批人要遭殃了。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皇帝有些心情不善地挥挥手,明眼人这时候都不会再出来多嘴,可偏偏有人不信邪。
“臣有本上奏。”出列之人乃华国公陈元勇,荣贵妃之父,四皇子的外祖父。怪不得,也就他这辈分敢不顾忌皇帝的心情了。
皇帝屁股抬到一半又生生坐回到了龙椅上,他耐着性子问:“华国公,有何事要奏?”
“陛下,自大凌开国以来已历经五朝,如今天下太平,国富民安,这都是陛下英明神武,治国有方。”华国公拍了半天的马屁,还没有说自己到底要禀何事。
以萧濂的经验,一般前面的吹捧越是天花乱坠,后面提出的要求就越强人所难。
果然,华国公继续说道:“可是陛下,纵观大凌四代先帝,无一不是早早就立下储君,安抚人心。陛下您虽年富力强,可储君之位长久空置,难免引得朝野上下人心浮动,更会让某些人有可趁之机,结党营私,长此以往,于江山社稷,于黎民百姓不利啊!”
华国公这番话说完,朝臣们纷纷噤声不语,皇帝和大皇子萧淳的脸色不约而同地黑了下来。
大凌朝当今的皇帝萧成平,年方四十,膝下育有四子:大皇子萧淳,四皇子萧泠,正值垂髫之年的八皇子和尚在襁褓中的九皇子。
然大皇子萧淳的生母出身低微,在朝中无根无基,全靠自己平日里积德行善博得了朝中一些大臣的好感,又因喜好佛法在百姓当中口碑不错。
四皇子萧泠不必说,出身显赫,背后有华国公府撑腰,然因自认不凡却又处处被一起长大的萧濂压了一头,导致他性格阴鸷,并非明君之选。
简单点说,就是皇帝对这俩儿子都不满意,所以立储之事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心病。
在此之前不是没有人提过,但都被皇帝压了下来,如今华国公连气都没跟他通,上来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揭他的伤疤,于皇帝而言自然是火上浇油。
若不是华国公身份尊贵,随便换个人来,都已经被皇帝拖出去打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