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七看看坐着的那个,又看看跪着的那个,他这辈子哑口无言的时候不多,可这会他着实不知道要说什么。
曾经也不是没有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期待,后来断了这个念想,便觉得没了这牵绊日子过得也痛快,再之后来了这桂花里,他已经什么都不想了,活一天是一天。
可现在面前突然跪了个叫爹的,这完全打破了他现在心如止水的心境。
“你们不必如此。”何七放下筷子看向姐弟俩:“我曾在昌悯坟前承诺,他家族的人我会护持到我闭眼那日,你们姐弟自也在我庇护之中。更何况沈小子也曾拜托我对你们多加照应,我既应下了自会做到。”
乔雅南笑了笑:“何叔承了昌悯叔的情护我们,这是何叔你和昌悯叔之间的事,应怀信之请照看,那是你和他之间的事,说到底,这全是你和旁人的情分,你欠别人,或者别人欠你,可这与我们姐弟何干?我们和何叔怎么相处,才是我们之间的事。”
这话听着全是歪理,但就是让人无法辩驳,何七朝着还跪着的那个下巴一抬:“这就是你说的我们之间的事?”
“这并非仓促之间的决定。”乔雅南看向姿势不变的弟弟:“早在怀信刚走那会修成就提了这事,自然,少不了有替自家寻个靠山的心思,但他也说你一个人住在那里看着孤独得很,他总想跑去看看你,陪你说话,若能成为父子将来就能相互照应。”
何七看向手臂在细微晃动的乔修成,回想这些日子是往他那里跑得勤了些,原本还以为是喜欢听他讲外边那些趣事,没想到还包含着这层心思在。
他待这姐弟不同和沈怀信关系不大,是看中他们心性。姐姐精明,很懂得人情世故,心性却善良,有点心思也都用在了正道上。至于修成,论聪慧,比之他在鹤望书院时见过的学子也不差,论人品,小小年纪已看得出端方。
何七接过茶来喝下,昌悯看到没,你侄子成我儿子了。
乔修成抬头见他喝了茶,磕下头去响响亮亮的喊:“儿子拜见义父。”
何七把人托起来:“做我儿子别的好处没有,肉管够。”
“一直也没少吃您的。”乔修成满脸欢喜:“义父你看想住哪间屋子,一会我去帮您收拾东西。”
“不急,待我准备准备,在这屋里摆上一桌后再搬。”
还要这样吗?乔修成看向姐姐,不是磕了头就行了?
乔雅南却明白何叔这么做的原因:“这事过了族里,有长辈为证于我们都好。”
“这事不用你们管,等着就是。”何七重又拿起筷子:“马车给我用,我去趟县里。”
“正好,我要去趟刘记,前几天他来送菜,我订了些东西得去拿回来。”
关系有了改变,氛围显见的有了不同。乔修成脸上的笑意高扬着下不去,他这个年纪,正是对父母最有依赖心的时候,之前突然没了,现在又拥有了,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的心都满满的。
乔雅南看着这样的弟弟有些心酸,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她已经不记得失去父母时是什么心情了,只是那无根浮萍般的不安全感,便是换了个皮囊也忘不了。修成失去的时间还不久,要是何叔能补上这一块,他的将来会要圆满许多。
真好。
低头吃了口饭,乔雅南心想,她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饭后,有了爹的万年洗碗工乔修成欢快的收拾桌面,有了儿子的何七坐在走廊上出神。
兴婶娘进来见着他叫了声‘何大哥’,有了前几天那桩事,她见着何七非但不怕了,还觉得亲切,如今都敢主动和他说话了:“小修齐在哪屋?”
乔雅南推开窗户道:“婶娘,在这。”
兴婶娘进屋抱起小修齐亲了又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