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司九就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人,肯定是横竖也不会走了。
她于是只好拼命忍耐住,心里却长长的叹息:个人习惯,真的很重要的啊!
此时,尤大娘子跑过来问张司九:“张小娘子,这伤口就这么露着吗?不管啦?”
“就这么露着吧。如果不继续化脓, 再送过来,我看看是不是能缝上。他这么久怎么没来换药呢?”张司九点点头,吩咐完了之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毕竟,伤口这么多,当时太医署那边肯定也嘱咐换药了, 可吴大郎愣是一次也没来过。
而且这么多天, 他自己不觉得臭吗?
结果,尤大娘子就露出了一丝丝的嫌弃:“还能是为啥?肯定是没钱了呗。他一直读书, 平时也就给人对对账,抄抄书,写写家书挣钱。那点钱,不够他自己买书的。平日家里进项,全是我出嫁时候陪嫁来的一个铺子收的租金。”
“我这一走,钱当然不可能留下。他平时也不做活儿,那可不就是连吃饭都不够了?”
尤大娘子撇撇嘴:“谁知道,他那哥哥嫂子平日嘴上说得好听,这会儿连看都没过来看他一眼呢?”
张司九沉默了。
最后,杨元鼎忍不住凑上来,问了尤大娘子一句:“那你当年看上吴大郎什么了?”
这么倒贴的?
结果尤大娘子十分坦然道:“当然是看上他的脸了啊。别看现在蓄上胡子变丑了, 当初十七八相看那会儿,他也挺好看的。我想着,跟他生的孩子, 将来也一定好看。可没想到……”
后半句肯定是“变成这样了”,只不过尤大娘子虽然没说出来,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司九和杨元鼎对视一眼, 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怎么说呢?颜狗永远是颜狗?
但张司九很理解:爱美之心, 人皆有之嘛。
尤大娘子期期艾艾的问杨元鼎:“小郎君,你会不会看不起我?觉得我太俗气?”
杨元鼎立刻原地立正,万分诚恳:“那怎么能够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是我,也喜欢看好看的东西。谁也不能免俗的。”
尤大娘子星星眼:“小郎君说得真是太对了!”
张司九看了一眼尤大娘子的胳膊:“你那伤口估计刚长好,今日这样用力,怕会裂开。不如尤大娘子进去找听云,就说让他帮你看看伤口恢复得如何。如果有必要,处理一下。”
尤大娘子一想到听云那清秀的小模样,顿时就欢欢喜喜的去了:“诶!好好好!”
她走后,杨元鼎拉着张司九去了一边儿,悄悄咬耳朵:“我就不明白了,为啥这个吴大郎也算是吃软饭,他怎么还能怎么对尤大娘子呢?你看尤大娘子也不嫌弃他没本事,他不是更应该珍惜尤大娘子么?”
张司九沉吟片刻,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软饭硬吃?”
杨元鼎沉默了。
这个词,形容得很到位。
他深以为然道:“我要是尤大娘子,我就换一个更好看的男人。这年头, 软饭硬吃的人,毕竟还是少。”
张司九笑了:“毕竟大多数人还是不会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更不会是不懂感恩的。”
杨元鼎偷偷看一眼齐敬, 继续咬耳朵:“我觉得这个人看你的样子,有点不怀好意。他怕不是来偷师的吧?”
张司九:……偷就偷呗。还能拦着他不让看啊?
杨元鼎却说了一句:“我觉得,偷师没啥,就是偷师还一脸欠了他钱一样的,就有点讨人厌了。”
张司九表示很赞同。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看一眼走过来的那几个太医署的人,压低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