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和正院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正好处于一个平时互不干扰,有什么大动静又能迅速通晓消息的距离。
但宁安华已将贾敏病情的所有相关权责都转给了江姨娘,两个多月以来也再没见过林如海一面。是以她心内已有猜测,伤感之余却不能急着过去,只命:“给我换身素淡的衣裳,再随便梳个圆髻就是了。”
连父孝带母孝,宁安华从穿过来起一共守了将近四年的孝,也穿了将近四年的素衣素裙。
去年夏天出孝,檀衣檀袖和嬷嬷们给她做了何止几箱颜色或是清丽淡雅,或是浓烈艳丽,又“合身份”的四季新衣,只怕如今是暂时穿不着了。
不过她守孝穿的衣裳够多,正好不必新做,也省得像咒贾敏似的。
檀衣早悄悄将几身七八成新的月白、烟蓝等色的衣裳翻出来,给宁安华过了目,放在容易取出来的箱子里,此刻一找便找出来一件云水蓝的软缎褙子,闪蓝的缎袄,外加一条象牙白的裙子,捧给宁安华看。
云水蓝是浅蓝近灰,既适合家常穿,守孝也合宜,正适合去送一送贾敏。
菊影用珍珠白的头绳给宁安华挽了髻,宁安华戴上一支点翠挂珠银花钗,另外两朵嫩黄的堆纱花,便端坐在堂屋里,细听正院人来人往,哭声时断时续,直到江姨娘肿着眼睛来请她:“表姑娘……太太殁了!”
宁安华本以为自己会很难哭出来——毕竟她在末世看到过太多血肉横飞断肢满地的场景,贾敏的死亡又是可以预见的。
但听到江姨娘亲口说出了贾敏的死讯,一阵比她想象中剧烈得多的悲痛涌上了她的心头。
不算原身,只是她自己,也和贾敏相伴已近三载。
她再也见不到这位一身才气,温和大方的表嫂了。
宁安华偏头,抹去眼角的泪水,上前握住江姨娘冰凉的手:“我去送一送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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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小敛,第三日大殓,第四日成服开丧,满府皆白,便有扬州各家官员富商赶来吊唁。[注]
外事都有林如海亲自料理,但各家诰命内眷往来却无人接待了。
林黛玉是贾敏亲女,却年才六岁,江姨娘又只是姨娘,在家中料理些杂事无妨,身份却不够与各家夫人太太说话的,林如海只得求宁安华再帮衬一个月,好歹把贾敏的身后事办得圆满。
如果宁安华和林如海没有婚约,贾敏的丧事她当仁不让。但既有婚约,将来她与林如海成婚后,若贾敏的丧事有一点儿不好,只怕都会惹人口舌,说她心内藏奸。若办得太好了,恐怕又会有人说她心里早就有鬼,所以心虚,才这么费心使力。
但宁安华没推辞,也没再提别的要求,只是葬礼上的每一处安排,她都必要与江姨娘和林黛玉说明白,每一笔支出也要让两人看清,算她三人一起办的,每次接待来人时,她也定要带林黛玉在身旁。
便是林黛玉因哀痛过甚,身子撑不住,不能出来时,她也要一两个贾敏的丫头在旁服侍,以示心底无私无愧。
这些夫人太太们都是宁安华从前见过的,有几位与贾敏关系很是不错的,又怜惜她教养弟妹,照顾表嫂,素日为人可疼,也想和她结个善缘,便有借机提点她的:“贾淑人不在了,你是年轻未婚姑娘,你兄弟又小,纵搬出去,也不好离衙门太远了。不知你可选好房子了没有?”
宁安华忙道:“已经叫人去看了。正好衙门后街有人家想卖房子,虽然不算大,左右我家人口不多,也住得开。若没有更好的,这处也算不错。等嫂子的事完了,我们姐弟就搬出去了,到时候再请姐姐来。”
这位夫人姓谢,是扬州李同知的嫡妻,出身京中定城侯府,说来与贾敏也算从小儿认识。
听宁安华如此说,她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