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送在这贡场里头。
半晌,又听卫瓒轻声说:“我不好下场去,你一会儿带人四处清查,也不必特意帮他,只是他身子不好,又受了惊,我实在放心不下……”
“算我欠你人情,你多看顾他一些。”
梁侍卫哑然失笑,半晌道:“你放心罢。”
他与沈鸢又不是没有交情,就连许多金雀卫都是认得沈鸢的。
只是见卫瓒的模样,禁不住有些好笑。
卫瓒走了两步,又盯着天色喃喃:“……这天怎的这般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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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打仗的人对天气都有些敏感,沈鸢这厢考过了头一场,天色已是昏黑,依稀望着天色,便觉着可能是要下雨。
那冷眼看他的巡吏倒是不见了,换了个面善温和的过来,跟着金雀卫,挨个清查号中的蛇虫鼠蚁。
沈鸢听得周围书生兴奋说,是因为圣驾要到了,故派人清查。
到了沈鸢号中尤其查得认真些,仔仔细细看了一圈,连边角缝隙都查过了,那巡吏温善道:“若有什么,公子再唤我就是了。”
沈鸢便垂眸道了一声:“多谢。”
不知怎的,却是想起白日那一瞬来了。
分明科考的时候不该分神惦记着,他也有意将见卫瓒那时的情绪往下压着。
却偏偏还是想起来了,也晃了神了。
到了晚上,沈鸢没力气同旁人说话,只在那号舍里坐着,嚼咽了些油糕点心、桂圆果脯。
他受了一场吓,胃口越发不好,吃食又都是些冷物,只是硬逼着自己吃了些东西下去,不至于腹中无食。
到了夜里,果然是下了雨,寒气逼人。
风一吹,豆粒大的雨滴,打外头吹进号舍里头来,饶是挂了帘子、披了毡子,照旧冷的发颤。
前两年科考走了几次水,险些将贡场一把火烧了,这两年便不准考生自己带炊具做饭,只许用烛火照明,生怕又出了事。
这一下雨,便是叫冷声连天。
沈鸢尤其怕冷,越发面色苍白得厉害,浑浑噩噩咬了一片参,蜷缩在透着湿气霉气的木板上。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这一宿雨过去,第二天却是非要发热不可的,之后还要考两天。
只能认了自己的确运道不好。
他将那毡子裹得紧紧的,连脑袋也包上了,仍是手脚冷得不住打颤,发沾了潮意、黏在脸颊边,也没心思拂去。
不知是过了一个时辰,还是半个时辰,雨稍稍小了些。
却隐隐听得外头有喧哗之声。
他微微撑起眼皮,却见有人轻轻撩了帘子。
一刹那他不知怎的,竟以为撩他帘子的人是卫瓒。
凝神看去,却仍是那新来的巡吏。
沈鸢心知此时卫瓒绝不能出现,科举考场最重避嫌,白日里头捉蛇已是意外了,这时候若再出现,只怕事情反而麻烦。
可直起身来,毡子滚落在腰间,心头却还是不自觉落空了片刻。
他道:“何事?”
那巡吏便一手提着桶,一手递给他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巡吏说:“是大人体恤诸位,听说落了雨,便令我们熬了姜汤来,分发驱寒,免得诸位明日写不得文章。”
他问:“哪位大人?”
巡吏笑道:“自然是主考大人。”
沈鸢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
又听得周围书生有的感慨主考仁慈,有的说是因着圣驾要来才如此,应谢圣恩浩荡。
只有沈鸢指尖摩挲着碗壁,思忖许久,慢慢低下头。
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姜汤。
辛辣入喉,一路暖到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