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前世康宁城一战、沈鸢心灰意冷之后的故事, 因为记忆没有转移完全,小侯爷对于这一段的记忆是模糊不真切的。)
1.
从康宁城回京之后,沈鸢的精神便一天比一天差。
这种差劲是肉|体和精神两方面同时带来的, 身体上的虚弱病痛, 加重了精神上的痛苦,又因为精神上的持续痛苦,导致身体进一步的衰弱。
起初是瘦骨伶仃、神思恍惚,之后便渐渐无法上朝, 朝廷几次派人去查看,知晓沈鸢是的确起不来床,便令他安生养病,病好之前不必再来上朝。
却始终不肯应允他的辞官。
也就是在这样一个秋天,卫瓒不顾旁人的眼光, 将沈鸢重新接回了靖安侯府。
依旧是从前的那个松风院, 院中松竹依旧,兰草如初, 只是如今只剩下了沈鸢和知雪。
朝中有许多人传闻, 说如今卫将军将沈鸢接回去, 是专程为了折磨他的, 毕竟世人皆知他们是宿敌。
连那位曾经的安王, 如今的皇帝,都随口询问过他,为何要将沈鸢接回靖安侯府。
卫瓒只淡淡说:“终究曾是家父看重的人,总不好叫他死在外头。”
听了这话的人,都以为他是要将沈鸢折死在靖安侯府之中。
那皇帝瞧了他一阵子, 仿佛思忖了片刻, 也只是笑了笑, 说:“卫卿仁善。”
“沈卿在京中常提起你,想来如今能回府中,也是欢喜的。”
卫瓒却在这话中听出了一丝恶意。
仿佛在暗示他。沈鸢曾那样嫉妒他,如今又与他低头不见抬头见,只怕会死得更快。
皇帝将他当作沈鸢的催命符。
说实话,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于沈鸢而言到底是什么,但他只能这样保护沈鸢。
只拱了拱手,退去了。
卫瓒下朝时常去军营,也常去与人四处交际应和。他总表现得像是一个贪恋权势、自恃本领、性情又有些傲慢的武官。
只是每至夜深人静,他又必然回到靖安侯府。一草一木,一如往常,只是如今再入这府中,每夜都越走越冷,越走恨得越深。
路过松风院时,见到里头灯火亮着,他在门口望了片刻,便走了过去。
见那叫知雪的小丫头,正在廊下煎药,见了他下意识喊了一声:“小侯爷……不、卫将军。”
卫瓒抬了抬手,说:“按从前的喊就是了。”
他已许久不曾听见有人喊他一声小侯爷了。
知雪便喊了一声:“小侯爷。”
他听见了屋里头一阵阵的咳嗽声,推门进去,便见着沈鸢在床上咳得一阵阵蜷缩,像是一只虾子,见他进来,想要慢慢爬起来,又让卫瓒按着额头给按回去了。
卫瓒坐在床边道:“起来做什么,睡吧。”
沈鸢问:“你将我留在此处,可有人疑你了?”
卫瓒说:“没有。”
沈鸢咳嗽两声,慢慢思忖着说:“我想着,还是在外头住着好些。”
卫瓒说:“你当你现在还有什么用,他们有什么可疑的,只当我要折磨死你罢了。”
卫瓒说完这话就后悔了,他本不想这样呛着跟沈鸢说话,只是这许多年过来,竟然已经习惯了。
沈鸢果然又咳嗽起来。
他几分心焦上前去替他拍背,说:“我说错话了。”
沈鸢摇了摇头,蓦地自嘲一笑:“你没说错,这样也好。”
灯火下沈鸢将自己卷了个被子卷,背对着他睡了。
卫瓒的手落了空,半晌收了回去——他始终还是不知怎样跟沈鸢相处。
他出门时,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