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官来传天子口谕, 令燕王速回六部理事,勿再耽于园中享乐一事,在旁人眼里看来, 自是天子对燕王的看重,因看重才委以要事, 时时督促其进益, 勿将光阴荒废于游乐之事上。
大公主想着父皇特意命人传谕燕王,却对太子没有一个字要说,心中不服且担忧地看向与福王、韦清如一处闲游的太子弟弟, 却见太子正细心帮他的痴傻大哥拂落肩头的碎花,对父皇独传口谕给燕王一事, 像是半点不放在心上,不由又暗叹了一口气。
而燕王也觉父皇有此一谕, 应是对他的看重, 将之前在宴上的惊疑不安消了大半,想父皇那时不看他且不言语, 只是偶然而已,并不是有意为之, 是他自己太过紧张,为此多心了。
如此想着, 心底却似还有一丝疑影飘着,不明所以却也无法消除。无暇多想, 天子谕下,他必得即刻离开。燕王向慕昭告辞, 向外走出数十步后, 回首见她倚在雪缀云装的樱桃树下, 裙袂在浅浅春风中轻盈如飞花, 万缕晴丝映漾下,似梦似幻。
不久前她说世间难有男子接受她这样的妻子时,他心底竟想也未想就应说道“不是这般”,不仅响在他心底,还差一点窜出心海、跃至他的嘴边,幸得他及时抿唇抑住,才没叫自己说出糊涂话来。
天下是有男子可以接受令家门无后的妻子,但,一朝储君不能。他若注定无后,那再怎么潜心修习文武、经营名望都是打水漂,他可以只有一个妻子,但他的妻子,不可以不生儿育女。
竟差点就应说出糊涂话来,好像自己在面对慕昭时,总容易迷蒙不清醒,就像身在梦里一般。她也正像是梦,一场可望而不可及的迷梦。
望着燕王在众人恭敬讨好的目光中远去了,大公主心中更是气闷。她想着眼不见为净,转看向另一边时,却见她的太子弟弟还在同福王胡闹,越发气堵了。
福王说要用柔软柳枝和迎春花枝给清如表妹编个花环,为此要爬墙爬树。太子说不妥,让人取了人字木梯来,而后就亲自帮扶着木梯,看着福王爬梯折柳,韦清如也站在一边静静望着。
本来她今儿个又让太子早来又让韦清如早来,就是希望他二人多单独相处增进感情,福王这痴儿搅在这二人之间作甚!大公主心生不满,就要令人寻个由头将福王支到一边时,见慕昭朝涵香亭走了过来,暂缓了吩咐,命人将慕昭带进。
燕王走时,端王孙不知因何事也匆匆离开了。放松下来的慕昭,四处寻望见大公主身在何处后,就要近前来请辞。她被大公主侍女引入涵香亭中后,就向大公主行礼并说出去意。大公主赞说她填制的曲子不错,得了圣上的称赏,使得宴会主人面上有光,说着令侍女取十两黄金来,作为赏钱。
慕昭也不假意推辞,径就谢收了。这是她做事所得,她这几日在公主府为这几支新曲,砥志研思,精益求精,几乎废寝忘食,人都消瘦了几分,既有回报,自然要收着。
见慕昭在受赏时十分利落,不似旁人要推辞一番,跪说一通“不敢领赏”云云,大公主微一怔后,暗想慕昭原是个爱财的,唇际浮起笑意。
贪财才好,有可拿捏之处才好掌控拿捏。大公主和颜悦色地同慕昭讲了几句,道日后她有需要,慕昭得随时应召前来制曲,又笑意悠悠地看着慕昭道:“当然,赏钱是不会少的。”
慕昭谢后离去。大公主望着慕昭远去的身影,暗想自己这几日为慕昭花的工夫,没全白费,虽失之东隅,但收之桑榆。原想着是否要留慕昭在府以便利用她使“美人计”,但留她在府,不便燕王与其私下往来,还是将她放出去的好。就似将鱼饵抛入海中,希望慕昭能钓着燕王这条大鱼,钓得燕王魂不舍守,将与郑家的联姻抛到九霄云外去!
紫宸殿中,因见陛下已在屏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