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选择。
慕昭将这段旧事讲与言先生听,轻叹着道:“后来,我父亲为那些可怜的农人出山,还有季叔叔,他是路过的游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同我父亲一起,一壁明里借助律法,一壁暗里使用武力手段,帮那些农人拿回了田地……可我没有父亲和季叔叔那样的本事,所面对的,也不是单纯的地方恶霸,而是端王孙,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榆林村的人……”
皇帝原是极有耐心之人,上次知端王孙派人在榆林村作恶后,有令人暗护榆林村众,但也未让京兆府即时受理相关报案。他对端王孙宁绍其人行事,原是另有用意,但如今,他心念已改,他厌极端王孙对慕昭没完没了的觊觎纠缠,以及因端王孙的纠缠生事,慕昭与燕王和太子所产生的牵连。
“小姐径可走最直接简单的一条路,去京兆府击鼓告官,为榆林村的村民,也为小姐自己。”
是最直接简单的一条路,可也是风险极高的一条路,慕昭看着言先生道:“可我不知御座上的人是怎么想的,若那个人早想收拾端王孙,那自然底下燃一点星火就有可能烈火燎原,可若他不那样想,他同他的端王叔公一家好得很,那我贸然在逆风中点火,是有可能会烧死自己的……”
言先生微笑着道:“数日前教坊向天子献乐时,我人在场,在那期间,看见有官员向天子禀报端王孙在外的跋扈恶名,天子闻后神情甚是厌恶,眉宇间怒色难掩。我想天子同他的端王叔公一家,并没有好到可容端王孙为非作歹,天子定也有心收拾收拾端王孙。从前我劝小姐行事莫要冲动、韬晦待时,而今,时机似至。”
如果天子真似言先生所说的对端王孙十分不满,那她告官就有一定的胜算。是否要冒险赌上一把呢?一路默默思量着,回到所住的小院附近时,慕昭暂压下这件心事,含笑谢过言先生相送,又道:“先生今夜当晚睡些,待亥时看一场烟火,先生或会触景生情,作出一支新曲来。”
皇帝问:“烟火?”
慕昭讶然道:“先生不知吗?今夜城中将为社日燃放烟火。”
社日虽是祭祀“社神”“稷神”的节日,主要与农人密切相关,但城里也并非就不过此节,同样会有社祭,只是不似乡间是农人主动祭祀祈神,而是由官府统一组织一些庆典,并会在夜间燃放烟火。她人还在城中慕家时,每年社日都会在夜间等看那漫天流星璀璨。
将此事告知言先生后,慕昭笑叹着道:“可惜今年看不到了。”又道:“社日明明与农人关系更深些,可农人却因身在乡野而不能与城中人共赏美景,官府待农人未免有点不公。”
因怕耽误了言先生回城,慕昭与言先生闲话几句后,也就不再多说了,与言先生在竹拱桥畔分别。这一日至夜间亥时,她感觉拨弄琵琶的手,渐渐倦慵无力,轻打了个呵欠起身,准备梳洗入睡时,忽听菱枝在外叫道:“小姐,快出来看!”
慕昭以为出什么事了,连忙推开房门向外。刚一跨过门槛,迎面抬首正见簇簇琉璃焰火,光辉灿烂地升腾至浩瀚夜空,迸发出漫天姹紫嫣红。琼英碎玉,芳华如梦,似是天公奉上的一件礼物,以无垠夜幕为底,盛大地绽放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