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一句后,贤妃心中便不再有顾忌,径就起身笑应道:“是。”
遂就在这日将暮时候,前往陛下所在的紫宸殿。白日里陛下忙于朝事,贤妃是不敢前去搅扰的,这时近用晚膳时,她从宫女手中接过装满珍馐的雕漆食盒,前去面圣,并因知陛下不喜妃嫔拐弯抹角地说话、刻意逢迎地纠缠,在如仪行礼后,径就恭声说出来意,询问陛下春宴之事。
自是不会提那慕昭半个字的,贤妃就只询问今年的赏花春宴,是否要让三位皇子与适龄世家女子同宴。贤妃立在下首,笑望着陛下道:“太子殿下虽才十五,但福王殿下年已十九,燕王也有十七,都是应当成家的年纪了。”
她入殿时陛下正在写字,听她说出春宴之事后,握笔的手微一顿,即又挥墨如初,嗓音淡淡道:“就这么办吧,那日朕也会去宴上坐坐的。”
贤妃恭声道“是”,将手拎着的食盒交给御前总管傅秉忠,又望着陛下笑说,盒中膳食是她亲自下厨做的,就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纵然国事繁忙,陛下也当按时用膳、珍重龙体云云。
对她这番话,陛下只有似是称赏的三字“有心了”。御制紫檀书案后,陛下微抬首看了她一眼,眸光似是温和又似是平淡,“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用膳吧。”
贤妃已进宫二十年,早习惯了陛下对妃嫔的这般态度。因对那薨逝的贞懿皇后也是如此,因宫中二十年来从未出现过宠妃,贤妃从没有在所谓“圣宠”上,有过患得患失之感,也就不会因此有何闲愁。
陛下待女子都是一样的,圣宠这种根本不会出现在陛下后宫的存在,没必要为之耗费半点心力。她抓不住并不存在的圣宠,这世上无人能抓住半分,她要紧紧抓住的,是她位列四妃的位份,并力求更进一步,执掌凤印,同时,她还要帮儿子紧紧抓住他父皇的偏爱,她要她的孩子,成为东宫之主,大周江山的继承人。
得到圣上的许可后,贤妃就开始着手于春宴之事。后宫诸事虽名义上是她与庄妃兼掌,但大都时候,福王的生母庄妃,都因不爱理事,只是虚挂名头而已。更何况今年春宴这事,是她提议皇子贵女同宴,庄妃便就因此越发不管事,每日只派大宫女青琳过来,意思意思地问几句春宴准备得如何。而贤妃本就喜爱大权独揽的感觉,见庄妃不插手半分,不但不因需独断一应繁冗事宜感到烦心,反且是乐在其中。
唯一有些发愁的,就是担心儿子燕王,会在赏花春宴那日,不去选择郑宜芸。从前儿子说对慕昭无意,她信了,可有了京兆府那件事后,纵事后儿子在她问时仍是否认,但这一回,她心中浮起的疑虑,却是消散不去。
如果儿子是在他父皇口谕后驾至京兆府,她或还会信儿子对慕昭殊无情意,但偏偏,儿子是在那之前。这意味着儿子那日行事,其实是在赌,他在赌他父皇有意收拾端王孙等。虽然那天他赌对了,但儿子从前绝不会行此风险之事,儿子只会万事随他父皇圣意,绝不会在未揣明圣意前,贸然行事,去赌他父皇的圣心。
要么是儿子大了,行事作风不再如从前谨慎,变得有些激进,要么,儿子就只是为了击鼓告官的慕昭。贤妃不确定是前者后者还是两者兼有,这种不确定也是从前未有过的,她与儿子向来是母子一心,她自认为了解儿子的所有,却第一次无法准确知晓儿子的心思,第一次为此感到不安,因为一个慕昭。
遂在处理宫宴繁琐事宜的间隙,特意将儿子召进宫来,再一次向他详陈当前局势、与郑氏联姻的必要性等等,要他在赏花春宴那日,定要选择郑氏女郑宜芸。
她絮絮说了许多,却见儿子始终未给她一个明确的表态,不由心往下沉,但面上仍是和煦微笑着道:“母妃说过的,你可以纳那个慕昭为孺人甚至侧妃,只是要在郑宜芸入府数月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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