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忧虑更甚,但因这会儿父皇已放开慕昭且似怒气消减,他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再惹怒父皇,在父皇的警告训斥下,就只是垂着头,并恭声应道:“是,儿臣谨遵父皇教导。”
“往后慕书史在东宫,应只尽本职,只在你读书用功时,在旁陪侍片刻”,皇帝说罢,又看向慕昭道,“从明天起,每日午后将太子的课业,送至紫宸殿,朕要亲自检看并问你太子功课。”
这一声吩咐后,皇帝不再看眼前珠联璧合的少年少女,转身向殿门走去。太子见父皇要走,依礼在后躬身拜送,“儿臣恭送父皇”,并悄向身边慕昭看了一眼,示意她快依礼行事,莫再触怒父皇。
太子以为背身离去的父皇,不会望见他这一眼,却不想事有巧合,皇帝正通过寝殿内支着的铜镜,望见了身后少年少女“眉来眼去”。
听着那一声硬梆梆的“奴婢恭送陛下”,皇帝快步走出太子寝殿后,在朱槛前微顿了顿,并不由暗咬了咬牙。又退了一步,他在慕昭面前,又一次选择了退让,一退再退,再这么退下去,似乎这江山万里,也不够他退的。
傅秉忠自陛下进入寝殿后,就忐忑侍守在殿外,这时见皇帝终于出来,面无表情而唇角紧抿成线,虽不知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想着长和那两句回话,猜陛下此刻心情定然糟透了,遂一声儿也不敢出,就只是默默地陪站在殿外,想着陛下在殿内有可能看到的惊人场面。
越想越不敢深想时,傅秉忠忽听陛下吩咐道:“今夜朕来东宫的事,不许外人知晓,若有人胆敢向外私自传递消息,杀。”
傅秉忠忙回神应下,道会传下圣意、封锁消息。他暗想太后娘娘自以为掌控东宫人事,但其实不然,早在多年前,真正笼罩在东宫上方的身影,就已是皇帝陛下,而非太后娘娘。
见陛下在吩咐下这一声后,动身离开,傅秉忠一壁跟走,一壁心中更是忐忑不安。竟就这般走了,竟未将慕娘子带离太子殿下身边,或是对慕娘子做些什么。也许在殿内并不期待圣恩的慕娘子看来,这是值得庆幸的好事,但在他这侍奉天子三十余年的老奴看来,却不由暗暗感到心惊胆寒。
现下陛下对慕娘子的心境,大抵就似一根逐渐紧绷的弓弦。陛下每一次对慕娘子的退让,都会使得这根弓弦绷得更紧。当下的风平浪静,只是来日风暴聚涌的前兆,弦绷得越紧,在断裂的那一刻,就越易伤人,伤人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