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澹台莲州前一晚没睡好觉。
很罕见, 是他从仙门离开后,第一次辗转反侧。先前,即便是要面对近乎赴死的局面,他都能安稳无梦地睡个觉。
澹台莲州夜里睡不着, 就把卧在自己屋里的小白狼薅起来, 揪着人毛茸茸的耳朵,非要小白狼听他发牢骚。
“明天我就要见到我母后、父王了, 也不知我准备的礼物是不是还行?”
“我二十几年没见他们了, 其实我都快忘了他们长什么样了……”
“你说我以前怎么那么喜欢岑云谏呢?喜欢到连自己的父母都顾不上。唉, 我可真是个不孝顺的儿子。”
“我穿什么衣服去见他们好?”
“小白, 小白,你觉得我是穿这身甲胄,还是穿这身儒衫?你觉得哪套好?你觉得哪个更好,你就摇一下尾巴。”
“……你理我一下啊!算了, 那我自己选好了。”
澹台莲州现在早就不止有一件衣服, 自个儿没留意,回过神来, 发现众人已经给他添置了好几个箱笼的新衣裳。
最后他选了他下山来到人世时穿的那身青衫。
将出发前。
美丽的侍女们来为他梳理仪容, 她们一个个神采奕奕, 乃至揎臂捋袖, 跃跃欲试,势要将她们敬爱的主公的美貌装扮得更加耀眼夺目。
有的捧镜, 有的梳发, 还有的拿着香粉胭脂, 看来看去, 还是无从下手。
现儿在贵公子中也有流行傅粉如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不分男女嘛。
侍女夸赞道:“公子生得这么好,这脂粉擦在您脸上,倒似污了您本来的颜色,我觉得还是不擦了。”
旁人附和:“正是正是。”
因天还没亮,点了许多油灯蜡烛,把室内照得明亮如昼。
澹台莲州观铜镜中的自己,这会儿才二十岁,正是他生命里最旺盛的时候。
“既然公子选了青衫,那不如今天的发冠就配上翡翠簪子吧。”
“那再搭个玉腰佩。”
“公子,您看选哪个?”
左右都得配上,称之为佩玉必双。
颜色样式各不一,有灵芝,有玉兔,有祥云,有玄凤,有蟠龙,等等。
戴得够多,走起路来才能做到珩铛佩环,敲玉作响。
旁的就没给多配了,尽管大家都想把最美最好的金玉珠宝堆在澹台莲州的身上,美的就合该更美才是,可总觉得对他来说未免显得画蛇添足。
期待地看着澹台莲州起身走动,没料到他走起路来步子稳,腰玉愣是安稳不动,一个响儿都没了。
大家说:“公子,你得让玉佩摇晃撞击,发出动听的声音,才风流雅致呀。”
澹台莲州叹气:“真麻烦。”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一件名为矜贵的衣裳给裹住了,它看上去那么的华美,穿在身上仿佛也很妥帖,可是他不大喜欢,总觉得束手束脚,只是出于礼貌才不得不套上。
上车时,小白狼二话不说跟着跳上去,紧随在他脚边。
众人都已经默认了这个设定。
这只狼整天随在公子左右,上阵时,公子也是骑狼而不骑马,它比马儿更凶猛灵活。对面的马被狼眸一睨,立即吓得掉头就跑。
小白充满灵性,旁人靠近不得,也不搭理除了澹台莲州以外的任何人,无事时就默不作声地找个角落躺下,有时会躲起来,叫谁都找不到,但只要澹台莲州唤了一声“小白”,他就如一道白色闪电般倏忽而至了。
尽管它看上去的确不普通,还能身形变幻大小,可既然是澹台莲州的坐骑,那这就是神兽,而不算妖兽。
就这样,在簇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