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草, 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总角小儿跑过大街小巷,这首歌谣逐渐响起在长安的每一个角落里。
千里草合字为董, 十日卜合字为卓,最后一句不得生则昭示了所有。
董卓死了。
空旷的街道久违的人满为患, 这些百姓仍然穿着破烂的衣裳, 脸颊消瘦, 但他们的精气神却与往日不一,他们每个人眼中都是兴奋的神色, 是逐渐燃起的,对于未来的希望, 是大仇得报的快感。
士族女眷变卖珠宝衣装, 买来酒肉, 在街道上与所有人一同欢庆,他们载歌载舞,像是要忘却先前所遭遇的一切苦难。
那些董卓亲信的凉州军派系想要反抗, 却纷纷被早已有所准备的并州军以及长安驻军镇压, 路过的百姓都忘却了往日里的恐惧,上前去要啐一口。
有孩童甚至端来了家中的粪水, 想要泼洒向那些不可一世的凉州兵, 幸好被家中长辈急急阻住。
“败家孩子!岂能浪费!”
妇人骂道。
溷肥多金贵呢!怎么能浪费在这些畜牲身上!
宫中仍一片混乱, 一列列甲兵穿梭而过, 成王败寇, 那些作威作福的董卓亲信如今皆成了阶下囚, 吕布领一队人马已前往郿坞, 那座号称守此足以毕老的郿坞。
荀晏提着剑茫然行走在宫中, 沿路的兵士望见他都不由静下了声音, 低下了头,行礼后才匆匆去做自己的事情。
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反而他这个主事者之一现在无所事事。
[今日之后,世人皆知杀董卓者,荀清恒也。]
清之意有所指的说道。
[献身杀董卓吗?]
荀晏笑了笑,随手将董卓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扔到一边,他望着那坚固的宫墙,心下仍然是那种不真切的感觉。
董卓死了。
如此轻易的,狼狈的,被他一剑斩断了头颅,剑刃下去时几乎没有感到多大阻力,从容的切过脂肪,骨骼,以及生命。
原来这样的恶贼,性命也会这么脆弱。
当年他强召叔父,纵兵为祸颍川,强行迁都,行事残暴,为天下所患,这样一个恶贼,就这样轻易的在他的手下断送了性命。
荀晏几乎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这不是什么好事,他捏了捏自己有些红肿起来的右手手腕,疼痛让他清醒了过来,他觉得他现在应该要去做些什么。
“荀郎!”
身后有人叫住了他,声音悦耳。
那妇人款款上前,布衣荆钗,不施粉黛,但荀晏却仿佛见到一名盛装女子风情万种的走来。
“妾身姓任,见过荀郎。”
任夫人轻声慢语的说道。
荀晏反应了过来,这就是王允送去离间吕布的那位美人,任红昌。
“任——”
他本来想称呼一声任夫人,可想想董卓已死,这位女郎也是为了大义才委身于董卓,如此称呼恐怕过于轻薄。
“任姑娘。”
他笑弯了一双杏眼,嘴甜的喊道。
任红昌也未想到这位荀郎竟是如此性格,一怔之下噗嗤笑了开来,粉面桃腮甚是好看,幸好荀晏多年在族中盛世美颜的浸染中逐渐产生了抵抗力。
不过他还是想要大喊,哧溜!任姐姐好好看!为什么要便宜那几个臭男人!
“若荀郎不弃,唤妾身一声貂蝉也行。”
“好的,任姑娘。”
荀晏从善如流。
眼前的年轻郎君不似寻常男子,眼中虽也有惊艳,却仍然清澈,乍一看甚至有些像哪家还未长大的孩子,任红昌抿着唇,眸中眼波流转,却也未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