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 夜色浓重,草木之间隐隐绰绰仿若鬼蜮。
二千徐州精锐步骑向北而去, 人衔枚, 马缚口,马蹄裹草,在夜色中悄无声息的向北边的敌营潜行。
入冬的寒风灌入袍中叫火力再旺盛的年轻男儿都不由打个哆嗦, 应许前前后后督察着,最后策马至主君身旁欲开口询问, 却见主君微微抬手制止了他, 眼神示意他看向前方。
横生的杂草能有半人之高, 这里已经靠近袁军营寨,不远处有摇曳的火光, 似是发现了不对劲, 向他们走来。
是巡兵。
应许心中一窒。
枯枝被踩断,随之而来的是呵斥声划破夜色。
“尔等何人!”
巡兵厉声喝止了他们,借着火把的光, 依稀能看见来的是一行兵马, 他下意识看向了旗帜, 见是袁氏的旗后才稍稍松懈下来了一些,随之而来的是疑惑。
一众人中有一年轻郎君驱马出列, “我等奉将军之令, 来此守备。”
那人开口便是一口冀州口音,巡兵近距离仔细一看才发觉这位郎君容貌出众, 周身气度似是世家子弟, 身形更不似武人。
他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踟蹰道:“君乃何人?”
言辞间却是已经带着些谨慎了。
荀晏从善如流, 道:“我乃袁公外家子侄, 现领都尉一职,近日方来营中,不识将军姓名,多有得罪。”
袁绍他家乱七八糟的亲戚太多了,指不定他还真和袁绍有点什么淡到不能再淡的关系。
巡兵当即变了张脸,更是不敢受这礼,连忙推辞。
和袁公沾亲带故,不管沾了多少,那总归是贵人啊,岂是他这般小人物能得罪得起的,那些大人物为家中子侄谋个位置还不容易!他瞧着多半也像个领个闲职镀镀金的。
思忖片刻,这摸爬滚打了许久的老革心下一动,赔上了一张笑脸说道:
“都尉来得正是时候,早些时候军师领着一批人马去后方视察舰船,待其归时理应登门拜访才是。”
荀晏心下一跳,面上却扬起了惊喜的神色,“久仰军师大名矣。”
“是极是极,”巡兵同样笑道,“荀军师虽严苛,实则为人比之田军师要温和许多。”
一番寒暄过后荀晏领着人马施施然而过,夜色中那巡兵也看不清什么,只依稀觉得那一张张面孔还挺陌生。
大抵是那位郎君自己带来的部曲,他想着,又觉得自己方才必然得了那郎君的好感,指不定日后会提拔他……
他胸前的骨哨被风吹动,那骑在马上的郎君微微侧头回望了他一眼,眉眼如画,容色在火光的映照下带上一抹暖意,出奇的有些熟悉,但又想不出是哪里熟悉。
月上中天时,终于能够看见青州兵的旌旗在夜风中舞动,先前那一队巡兵也看不见踪影,应许悄然上前。
“荀君何不……”他欲言又止。
“我又不懂他们的密令,”荀晏看了他一眼,“若是动起手来就怕骨哨声响,暴露行踪。”
他望向对面的营寨,心下却又想起了方才那巡兵无意之中说的话,荀谌带着人去巡查舰船……又兼这一路来守备之虚弱。
他心下思忖着,某种可能性在心底升起,他觉得袁兵中必然发生了一些不大好的事,可能是赵云与兄长得手烧了粮仓,也可能是袁谭有了什么状况……他胡乱按了按胸口止住一阵咳意。
总归他们很有可能也处于一种时刻准备退兵,甚至已经小部分撤退的状态,只是表面上仍然一派平静,不肯露出退意。
今日的风确实适合夜半纵火……
他回首看向身后将士,神色冷冽,开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