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神色却颇为洒脱,“我曾为袁氏臣,如何能随曹公征伐故主?待在族中教导族人也是不错。”
荀晏默然。
行至自己的院落前,貂蝉已经在候着了。
华老先生很负责,叫自己的学生一天两回的跑,他一次都没逃过去过。
他接过药碗,愁眉苦脸了老半天。
“夫人如何会想着学医了?”
曾经的任红昌眼神迷离了一瞬,随后她莞尔笑了起来。
“唤我一声貂蝉就行,”她说道,“不过是略有些天份,得了师父青眼,能行医救人……岂不是好过世间太多事了?”
“年轻时以为寻一郎君能庇佑一生,如今看来却是天真了。”
她平淡说道,将曾经被弃于战乱长安城时的所有一笔带过。
那段最混乱的时光啊,荀晏低下了头,用上刑的气势一口干了那碗药。
……舌头麻了。
……想吐。
他几次忍住吐药的冲动,胃里绞得生疼,眨了眨眼睛,十分没面子的砸下了几滴眼泪。
“吐了吧。”貂蝉有些仓促的说道。
荀晏摇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说道:“请华先生下次多加两分白术吧……还有,让他别加安神药了。”
他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睁眼时已是晚上,侍从送了碗清淡的粥来,他认命的喝了半碗,越想越感觉浑身难受,溜到书房搬了一堆书籍来。
侍从眉头狂跳,见着主君盘着腿很是随意的向他摆手。
“早点回去歇了吧!这大晚上的。”
荀晏提起笔来,抬手却又不知该如何落下。
夜深人静,天地苍茫好似只有他一人般。
他闭上了眼睛,白日的一幕幕回放在脑海里,同时揭露了一些他一直以来在回避的问题。
那是世家与门阀。
无疑的,他的家族也正在随着时代的前进逐渐向着门阀的雏形前进。
其实很早以前便已是如此,自祖父荀淑以来,荀氏虽因党锢少有为官,但他们的家族把握着乡议舆论,早已算不上寒门一流。
汉末的社会于他而言是陌生而又熟悉的。
可他却像是第一次睁眼看这个世界。
东汉曾经有三根台柱,宦官、外戚、士族,前二者已经在董卓入京时被彻底干了个粉碎,只剩下了演变得复杂至极的士族集体。
荀氏、袁氏、陈氏、诸葛氏……他们都算是士族,但显然中间有太大的区别。
曹操、袁绍、刘表、孙权……他们都是军阀,但他们也无法同日而语。
他回忆起了曾经某位伟人对于社会各阶级的划分,当时看来再寻常不过,如今再看方觉天纵奇才。
他迟疑的落笔,在纸上写下了第一个字。
[写吧,]清之说道,[我们一起写。]
显然他并没有某位伟人那样惊才绝艳的天赋,但他好歹有个双核CPU,把乱七八糟想到的全部写了下来,废稿落得满地都是。
仍然如一团乱麻。
但他好歹搞清楚了一点,关于自己老板到底是个什么成分。
微光透过窗缝洒在了一地的废纸上,烛灯烧到了底,灯油滑落而下。
一夜未眠的郎君青丝未束凌乱的落在背后,他打了个哈欠,咬住了笔杆,眼眸间却不见困倦之色。
他的老板啊,他重用士族,任用颍川士人,他用他们打天下,可他自身却与士族背道而驰。
曹操具备的法家理念与用人观念都是与士族阶层相悖的,何况他自身也并非士族。
若要真的说,他的发小袁绍才是真正代表着士族阶层的利益,而曹操正在走的路却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