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如晦, 电光晃耀,天雨洗刷过白日的鲜血,泥土与污秽混杂在一块, 安邑城被攻破了。
这座城并没有想象的那般难攻下, 正正好好都在杜畿的算计之中。
张晟与高干被夏侯惇与荀晏缠住,留守在这的不过卫范二人。
踩着泥泞, 他一路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太守府。
上一次他来这儿的时候, 唯唯诺诺, 任人羞辱,门下郡吏惨死在身前也无能为力, 而这一次他却是手握重兵攻破了安邑, 城中吏民无不举城投效。
他的目光短暂的停留在了庭院的一处, 继而走进了府中,他看到了披头散发坐在廊下的卫固。
卫固身上尚且染着鲜血, 腰间剑已不见踪影,衣着散乱, 与平日里的意气风发全然不同,眼中似是沧桑了几十岁一般。
杜畿在十步以外停下了脚步,左顾右看并未见到范先踪影,他问道:“仲坚, 可曾悔未曾杀我?”
卫固不答, 似是未曾听见一般。
风雨声愈大,城中的杀伐与兵戈声渐渐停歇。
杜畿又道:“仲坚,我今作河东也。”
卫固方才抬头, 他骂道:“小人得志耳!”
杜畿不恼, “你我相识多年, 曾为同学, 君虽常轻慢于我,若是今日肯降,可留你一命。”
“不必,”卫固漠然道,“兵败伏诛而已,我且看你如何杀尽河东大族。”
他抬眼看着这位少时友人,依旧是温顺平和,没有多大脾气的模样,但就是这人顶着一张温顺的脸,一步一步引导他们走到了今日。
杜畿反而一笑,本是平和的笑容,在风雨的衬托下却显出了几分冷意。
“我从未想过要杀尽,君死之后,家人当得以赦免,”他眼中似有怜悯,又似冰冷,“汝之余党,愿降者皆可得赦,复其居业,为我所用。”
卫固望着满天风雨,大笑出声。
火光冲天,业火席卷着风雨洗礼过这座城,焚去一切污秽,余下的将是下一任主人想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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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鸣如鼓,荀晏从梦中惊醒。
梦中的血腥与粘稠似乎仍旧萦绕在身侧,耳边皆是那些他素未相识之人的悲嚎。
从军多年,他竟不知自己还残留有这般软弱的心思。
心跳如擂,他虚喘着揪住胸口喘息,缓过这一阵心悸与眩晕。
[没有人会习惯这些,大家只是在麻木而已。]
清之说道。
他撑起身子,靠在一旁的案几边上,闭上眼睛平复着紊乱的气息。
[麻木很可怕,]他回道,[麻木会使人迷失,他们会忘记自己本来的样子。]
战争初期人们会铭记着礼教与人性,而到了后期他们会一步步为了现实与生存妥协,直至礼教丧失,人不再是人。
天尚未破晓,帐外已有人声。
这几日风雨不断,即使亲从再尽心,帐中仍旧是阴冷潮湿,但将就着睡几晚也不算什么事,以前更艰难的也不是没有。
荀晏起身换上了衣服,再到人前时已然又是往常一般的模样,苍白、瘦削、些许懒散下又是不容拒绝的果决。
应许低声向他汇报起了营中事务,他有一茬没一茬的听着,没过一会军医就给他熬了药来。
应许闭上了嘴……简直像是有人特意提点过一般,他的部曲将领每每到了这时候都会同步闭嘴,哪怕是方才还在吵架。
荀晏只能专心喝药,还没咽下几口就见有不远处有一骑踩着雨水直入了营寨。
白马的将军在雨水中淋得有些狼狈,但一双眼眸仍然稳重而明亮,他微微移过视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