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解开最上方的两个扣子,站姿也有些散漫,哪怕是这样的,他也有种莫名矜贵的气质。
这种气质他在鹿家父子身上见过,他们往来谈笑的人身上大多也是这样,自信骄傲,仿佛永远不会恐惧来自未来的不确定,鹿予安很不理解,他总觉得未来是一片黑暗的,黑暗中总是隐藏择人而噬的野兽,只要放松警惕,就会粉身碎骨。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那些人眼中,未来为什么是光明,美好的。
但这种气质却能自成一个圈,将他永远排斥在外。
曾经他很想假装自己也有,但是他发现这种气质,是装不出来的,这是用数辈的财富权利堆积出来。
所以他还是不喜欢莫因雪,也不喜欢那些人。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那边鹿正青似乎有事离开了一下,留下莫因雪一人,他似乎是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两人的目光隔着长长的花园对视。
走廊其实并不窄,但莫因雪见他走过去,端着香槟,微微侧身,给他空出一片不算大的空间。
他发觉少年有很强的领域意识,不喜欢别人的靠近。
鹿予安抬眼看了看那一片空间,却没有靠近,只是停在两步外,停在一个莫因雪身上淡淡的桦木香气,并不会让他觉得难受的距离,然后才用手中的小勺子,一下下的捣着盘子中的蛋糕,却迟迟没有说话。
鹿予安其实并不擅长和莫因雪年长男性说话的。他以前认识的那些年长男性,身上总是有着散不去烟酒味,大着嗓门在场子里吆五喝六。
而莫因雪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喜欢闲聊的人。
莫因雪知道鹿予安是有话想要说,可能是解释下午的事情,或者是询问晚上刚发生的事,他静静等着鹿予安开口。
但是鹿予安迟迟没有开口欧说话,只是慢慢吃着那块不大的蛋糕。那块不大的蛋糕上,有一层浅浅的棕色巧克力淋面,上面点缀了一片薄荷叶,平平无奇的甜点。
但少年吃的很认真,连蛋糕旁边的碎屑都认真的用小勺子送到嘴里,丝毫也不浪费。
少年的性格,其实莫因雪并不认可,少年人的世界总是非黑即白,鹿予安倔强刚直,在他看来很没有必要。
端着香槟的莫因雪浅浅尝了玻璃杯中的液体,想了想开口引导:“很好吃吗?”他是同辈之中的长兄,也不爱说笑,他习惯了底下的弟弟妹妹们对他的些畏惧。
“很甜。”鹿予安下意识回答道。他已经吃到有巧克力淋面的那一部分了,他小心将碟子中巧克力滑到另一边,其实只要开始交谈,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就淡去许多,鹿予安慢慢将最后几口,吃下去,随手将瓷盘放在栏杆上,深吸一口气,把他来这里的目的说口:“有些颜料很特殊,特别是矿石,有些矿石颜料一度绝迹,比如宋朝。”
他言尽于此,莫因雪听不听就和他没有关系,反正他不欠莫因雪的了。
莫因雪片刻就听懂鹿予安话中意思,他心中错愕,忽然意识到,少年只是来提醒自己,《尧山远行图》不会有宋代的设色摹本,除此以外不曾有任何目的。
“谢谢。”但无论心中如何错愕,他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侧头看向鹿予安,却见鹿予如释重负长长舒了口气,就连脚步都轻快了些。
莫因雪哑然失笑。
他很快就消失在花园,只留下花园白色大理石栏杆上的小小天青色骨瓷碟,干净的盘子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小块巧克力。
鹿望北站在二楼的露台,将花园下的一幕从头到尾都看的清清楚楚,他盯着鹿予安轻快的近乎雀跃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他视线尽头才肯收回视线,手中红酒瓶不自觉越攥越紧。
似乎在鹿予安刚刚回来的时候,他也曾见过鹿予安这样纯粹的开心,只是不知道从何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