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这十几年,大梁每年死得又何止十万人。”
“他们是无辜的。”王滇冷声道。
谈亦霜笑着摇了摇头,“王爷总是看上去慈悲心善,但你杀尽的那些叛军,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是你当时力争保下流放的四万黑甲卫,你救了他们,如今又亲手杀了他们,他们不过是被谈勇豢养逼迫,他们就真的有罪吗?”
王滇沉默了下来。
“争权夺利总是要死人的。”谈亦霜道:“若那十万北军不死,子煜怎么会亲征?只可惜千算万算,算漏了你王滇。”
“我明白了。”王滇扯了扯嘴角。
“你不会明白。”谈亦霜轻笑了一声:“卞如风总跟我们说外面的天很大,日子热闹又自在,我起初不想信的,勾心斗角过了这辈子就算了,但她总是那般生动鲜活,我们心里只装着皇帝,她心里却装着家国和北疆辽阔的天,她带着我出宫,逛遍了大都,说来可笑,我自小在大都长大,却从不知道大都这般有趣,她还带我去游山玩水,去读书习武,那些对你们男子来说习以为常的事情,对我们女子却是求之不得……”
“可她死后,我便只能日夜守着康宁宫这四四方方的天,看着春夏秋冬轮转着过,一眼就能望到尽头。”谈亦霜叹息了一声:“崔语娴害死了卞如风和先帝,我是恨毒了她,可又何尝不羡慕不佩服?我熬了十几年才熬明白,卞如风从一开始就错了,对我们女子而言,自由是要建立在权势之上的。”
“你们可以谋求天下,我又为何不可?”
“当然可以。”王滇说:“倘若没有我,你已经赢了,谁又敢说你做得会比梁烨或者崔语娴差?”
谈亦霜转过头,神色有些愕然地望着他,“你……”
“北梁这个皇位落到谁手里,对我而言都无所谓。”王滇垂眼看着烧得通红的碳块,“但这皇位本就是梁烨的,他没说不要,我就不能让它在我眼皮子底下丢了。”
谈亦霜沉默许久,伸手扶住了窗沿,低笑道:“难怪子煜心悦你,你的确很讨人喜欢。”
冷箭破空声骤然响起,王滇瞳孔一缩,旁边的充恒已经冲了上去。
“充恒!”
“娘娘!”
充恒一把扑倒了谈亦霜将人护进了怀里,那支箭擦着他的脸颊过去,深深地扎进了旁边的柱子上。
“去追!”王滇对侍卫下令,脸色难看地抬头看向那扇敞开的窗户,俯身去拽地上护着人不起的充恒,“起来。”
充恒紧紧抱着谈亦霜,注视着那双让他念念不忘的眼睛,声音微微颤抖,“娘娘……”
谈亦霜看着他,露出了个有些难过的笑。
王滇后脊背忽然过电般一凉,扯住充恒的肩膀猛地将人拽了起来,几乎是本能地抬起胳膊挡在了充恒的侧颈上。
泛着幽蓝暗芒的匕首深深地扎进了血肉里,温热的血溅了充恒满脸。
“王滇!”
充恒一把将人搀住,谈亦霜拔出匕首,还想往王滇的心口扎,被充恒一个手刀砍在了后颈上,昏死了过去。
“有没有事?”王滇抬起没受伤的那只胳膊,仓促慌乱地摸在了充恒的侧颈上,声音有些不自然地抖,“充恒?”
“我、我没事。”充恒被他急促的语气吓了一跳,这种命门对习武之人来说最重要不过,除了梁烨还没第二个人敢这般上手,但充恒被他摸在脖子上竟然也没多少抵触,“我没事,王滇。”
王滇的嘴唇微微泛起了紫色,很是松了口气,笑了笑。
充恒盯着他不自然的唇色,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扣住了他的小臂,“这匕首有毒!”
王滇的脑子有些混沌,周遭变得有些嘈杂,他紧紧抓着充恒的手,“没事,死不了,少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