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一个快要死了的孩子, 你哪儿来的父母?”
“野狗要吃了你,是我把你捡回来,养到这么大。”
对方像是鼓足了勇气, 抬头道:“贺延春, 我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
他睁开眼。
眼眶犹热。
醒来已是清晨。
地上有晨光与暗影的交界线, 宽大地砖破损之处,有细草从缝隙探出。
矮窗外是小孩跑过的脚步声和笑闹声音,模糊听到在喊“爷爷”。好像有这么一个孩子在,整个院子, 整个老房子,都鲜活灵动起来,斑驳陈旧的时间冕针转动, 尘土飞扬中, 缓缓前行。
苍苔满地, 物是人非。
贺老头坐了片刻,起身去洗了把脸。
院子里,雷长寿坐在一把小木椅上正在抽旱烟, 瞧见他来, 拿起烟丝叶子,也给他卷了一支。
贺老头接过来,只抽了一口就呛得咳嗽。
雷长寿瞧见笑起来, 安抚道:“这烟叶是自家种的, 烤过三道,劲儿大, 老先生慢点抽。”
贺老头原本有点眼眶微红, 但他年纪大了, 本就容易如此, 这会儿被呛了几下旁人也瞧不出,只当是刚才咳嗽得厉害才如此。
山上清晨微凉,太阳缓缓升起。
阳光照在身上,贺老头揣着手,眯着眼睛坐在门口晒太阳,他觉得这样很好,也有些理解村口那些老人为何会这样了。
年轻那会儿觉得这是偷懒。
年纪大了,觉得这么懒懒散散,身上有光照着,暖洋洋的又活一天,挺好。
白子慕在一旁院子里的光亮处,在跟哥哥玩儿踩影子的游戏,他负责躲,雷东川就跟在他后面不紧不慢地伸脚,小孩跑来跑去,额头上都冒了汗。转身瞧见贺老头出来,白子慕就不玩儿游戏了,跑过来扶着老人膝盖,亲亲热热地喊他:“爷爷!”
贺老头笑了一声,点头道:“哎。”
一旁的雷长寿却是看出端倪,故意逗小朋友:“子慕啊,怎么又要输了吗,你这可不行,每回快被你哥哥追上的时候就不玩儿了……”
雷东川过来道:“爷爷,你别说小碗儿了,不然一会他该不和我玩了。”
雷长寿:“……”
贺老头哈哈笑起来,揉了小卷毛脑袋一把。
村子里有一家豆腐坊,隔三岔五都有新鲜的豆腐、豆浆,本来是雷长寿要去买的,贺老头听见主动起身道:“我来吧,正好在村子里转转,熟悉一下。”他招手让两个孩子过来,一手牵着一个道:“走,爷爷带你们买早点去,东川哪,你一会在前头带路。”
“哎!”
雷东川走得快,加上山里都是碎石子铺的小路,转来转去,他在前头跑上几步就回头去看后面的一老一少。
三个人慢悠悠从半山腰下来,走到了山脚下的村子里。
豆腐坊的烟囱已经飘了白烟,木格拢着的豆腐被搬到房舍前的长桌上,笼布掀开,热气腾腾。刚出锅的卤水豆腐很是诱人,贺老头买了两块,瞧着对方装进袋子里,就提着背过手去,又道:“再来三碗豆腐脑,加糖。”
豆腐坊的小老板操着一口乡音道:“大爷,没有豆腐脑啦!”
“那来两碗热豆浆,加糖。”
“好嘞!”
两碗热豆浆给孩子们喝,贺老头就跟村子里其他老人一样,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爱喝这个,但看两个孩子喝得香甜,心里就特别高兴。
有人过来打了一块豆腐,来的也是个小孩,自己捧了碗来,站在那等的时候也没走,反而一直往雷东川那边看。
雷东川喝完豆浆一抬头,对方立刻冲他咧嘴笑了,带着点山里孩子的腼腆,没主动过来说话。
雷东川认出是去年暑假在村里认识的小伙伴,挺热情的跟他打了招呼,雷东川脾气带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