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丛心只觉得又臭又酸的水直堵口鼻,无法睁眼,难以呼吸,本能地想挣脱开去,无奈一条手臂被铁钳夹着一般,怎么也挣扭不掉。
怪物水性极好,挟持着柏丛心几个猛子就潜过深潭,柏丛心还没来得及吸一口气,又被拖入水中,待再次冒头,漆黑一片,只能听见哗哗的水声,不知身在何处。
再往前游一阵,摸黑在一处地方上了岸,被拽着往前走,走不多时,转过一个弯道,蓦然现出一片亮光,一盏如豆孤灯置于水淋淋的岩石上,一个鬼魂背对着坐在灯下,柏丛心十分害怕,难道被扯入地狱!他盼望鬼兵们能潜水追来,就算抓住他鞭抽棍打,也强于陷在这暗无天日的黑洞之中。然而身后静悄悄的,除开流水声,什么别的声响也没有,看来鬼兵们被恐怖的潭水吓住,放弃了追赶。
“师傅,我带回来一个生魂。”怪物对背影道。
“带回来做什么?”那鬼魂似乎对此没什么兴趣,懒懒地道。
“死了几十年了,也不知我儿子如今生活得怎样,遇到生魂带回来细问问,兴许他还能认识我儿哩。”
“都做了二十多年的鬼,还忘不了人世,也许你儿子早死了,已投胎别处,你还记着他有什么意义,徒增烦恼罢了。”
“我儿得过肺痨,身体不好,跟着个半瞎老娘,日子肯定过得凄惶,我一蹬腿走了,心里哪能放得下啊。”
柏丛心吃了一惊,这个鬼说的情况怎么跟他家的情况有些类似,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看那张鬼脸,可不正是他死去二十几年的爹!
“爹——”柏丛心颤声叫道,“我就是柏丛心啊!”
“什么!”那鬼惊得跳起来,扑到柏丛心跟前细看半天,泣道,“真是我苦命的丛心儿!”一把抱住他,嚎啕大哭。
他师傅惊讶地转过身,端着油灯近前,照着柏丛心的脸看了一阵,嗟叹道:“还真是丛心,没想到天下竟有如此巧事!丛心,你怎么到终南山来了,怎么死的?”
柏从心仔细看这鬼,依稀还记得,是他爹柏颜恳的师傅铁算道长,也即是喻醒才的叔叔。心头升上疑问:人死后不是要去阴阳界,过鬼门关,转世投胎吗,怎么他们死了二十多年却还呆在这里呢?
见他爹柏颜恳神色焦虑,柏丛心只得先撇开自己的疑问,先解除他们的疑惑,遂将喻醒才来找自己走阴被拒,荐他去找伏龙观玉清道长,玉清道长驱鬼不成,反被推倒摔伤一事细讲了,又说两人登门相缠,不得已替他们来走一趟,想看鲲凌谷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没想到此处山窝竟是一座郡主府,害得他被鬼兵追赶,要不是碰上他爹,肯定会真丢了性命。
柏颜恳怒道:“师傅,你侄儿太无人性,为了几个钱,不顾我儿子性命!”
铁算道长悠悠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皆然,有什么大惊小怪。”
柏颜恳一把拉起柏丛心:“走,我送你回去,我要好好惩戒一下那利令智昏的喻醒才。”
铁算道长喝住他:“颜恳,你人做了四十多年,鬼做了二十几年,算起来也有七十多年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仍改不了憨直鲁莽的臭脾气!先让丛心在这里住一夜,将鲲凌谷人世情况细讲一讲,我们再做打算也不迟嘛。”
“师傅,多呆一夜,丛心的阳气就多失几分,他原本身体就不好,我是怕回去晚了,他身体损伤太大。他还年青,只有三十多岁哩。”
“多呆一夜不妨。鲲凌谷能弄出这么大动静,阴阳双方肯定都是互不示弱的强手。阴间自不必说,钟郡主能饶过谁?可阳间那主儿是个什么来路,竟敢如此豪横?”
柏颜恳有些犹豫,铁算道长反复相劝,柏丛心不愿爹为难,主动要求留下来,以便将鲲凌谷情况和这几十年来家里情形详细告禀。柏颜恳只得应下。
柏颜恳二十八岁拜铁算道长为师,师徒二人靠替人驱鬼靖宅、禳灾求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