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女居然自个儿抹起眼泪,仿佛生不出儿子受了天大的委屈。
卫孟喜对别人家事不感兴趣,干脆也就不理了。
大家虽然都在交谈,但声音很小,尤其出纳员念名字的时候,房间里是非常安静的。卫孟喜静静地听了会儿,一直没到陆广全,小呦呦也有点待不住,她准备出门透口气,要是到了麻烦桂花嫂子帮忙应一声。
“诶等等,同志,钱是多少来着?”这是一个老乡略显紧张的声音。
玻璃窗里头的出纳员很不耐烦地翻个白眼,“多少你自个儿不会数啊?”
“俺数过,是不是少了两块,你看这才三十块三毛八分,这……”
“这什么这,我明明数给你三十二块三毛八分了,一定是你自己把钱藏起来还赖我,你这人怎么一点也不诚实呢你?”出纳员的屁股始终没离开过板凳。
但老乡已经急了,拍着身上辩解:“俺这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怎么可能藏钱,你别赖俺啊。”他还穿着下井的衣服,为了防止工人夹带易燃易爆危险品下去,是没兜的,确实没藏钱的地方。
“哎呀脏死了你别拍,你看这儿全是你拍的煤灰,真脏……”出纳员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男人赶紧停下,小心翼翼地说:“对不住,俺就是着急,但俺真的没有偷藏,俺能对天发誓,俺就……“
“吵啥吵,烦不烦啊,反正钱财一概离柜不认,别耽搁时间,下一个。”
老乡急得都快哭了,“俺辛辛苦苦在井下挣的,两块钱是俺四天的工资呢,这怎么能不认,我娃娃还等着寄钱读书呢,他要上初中……”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这边,卫孟喜只能收住脚步往回看,这就是刚才双手颤抖的煤工之一。
“你娃上几年级不关我事,别在这儿挡着,马上就下班了。”出纳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同志,皮肤很白,眼睛很大,但明显耐心不足。
围观的工人和家属都敢怒不敢言,因为每次都是从她手里领钱,财神爷啊谁敢得罪?
卫孟喜只想快点解决事情,着急回家做生意,于是主动站出去,温声道:“小同志这样好不好,麻烦你帮他找找看,是不是掉柜台下了?咱们外面的也帮老乡找找。”
一说,大家就都忙低头找起来,两块钱呐,真不少。
可出纳员不仅不找,屁股没离开过板凳,还瞪了“多管闲事”的卫孟喜一眼,“哟,你雷锋啊?”
哟呵,卫孟喜这小暴脾气,你好好说话咱就好好讲理,“我是不是我不知道,但你康敏肯定没有雷锋服务精神,你看那墙上光荣榜还贴着你照片呢,说你是金水矿财务室雷锋志愿先锋队的突击队员,可你这服务态度,先哪门子的锋,又是突哪门子的击?”
大家“噗嗤”一乐,胆子大的都跟着小声附和,可不是嘛。
胆子小的就在后头看热闹,只盼着别闹太久,要是下班还排不到就得等下礼拜了,因为明儿是星期天。有的等着工资买米下锅的煤嫂,可不就着急嘛。
这康敏仗着自己好看,在金水矿追求者众多,又是一尊小财神爷,看人都是用的鼻孔,现在被一煤嫂指着鼻子骂,火气一来,也顾不上往日里营造的形象。
“轰”一把推开椅子,“你谁啊要你多管闲事,不领就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卫孟喜今儿是真不想吵架,可这小姑娘实在过分,她不发威还真当谁都病猫呢。
“康敏同志,请你主意自己的言行,第一,这里是财务室,是公共场所,我为什么不能来?社会主义国家的公共场所是你家吗?谁赋予你的权利让我滚出去?今儿出门前没照镜子吧,自个儿多大个脸不知道?”
众人又笑,这怼得可真是爽!
康敏咽了口口水,颐指气使惯了,也不是没遇到正面刚她的,但那些都是农村妇女,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只要抓住她们哭闹扰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