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靠在电线杆上聊闲的时候,小卫在洗下水。
她们吃完饭睡午觉的时候,小卫在灶台上烟熏火燎的卤肉。
她们都睡了,小卫还在看锅里的卤肉,几乎没睡过一夜整觉。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小卫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所以大家更多的是佩服,看着崭新的大房子羡慕两句,也就乖乖下楼来。
“这都是些什么花呀,咋这么好看?”有人指着院墙脚一丛丛浓艳的红色花朵问。
“我也第一次见,比张书记家院里那些好看。”
说起张书记,大家伙都来劲了,小声议论:“矿长都被处分,降成副矿长了,咋他还纹丝不动呢?”
“有人呗。”
但张劲松历来温和,待人也很客气,煤嫂们自然喜欢他胜过凶神恶煞的李奎勇,他能保住书记之位,大家伙还是高兴的。
“那矿长谁来当啊?”
付红娟努努嘴,指指市区方向,“听说是杜局长。”
有的人不解,“这局长来当矿长,那可是高升了啊,咋听说还是处分了呢?”
这个付红娟耳濡目染还是懂一些的,“你外行了吧,矿务局局长那是管着好几个大矿呢,不仅金水一家,就像皇帝一样,现在来下头当金水矿的矿长,名义上管的人更多了,但其实就是被流放边疆的意思,皇帝做不成咯。”
这生动形象的解释,大家全都“哦”一声,表示懂了。
“那你说他跟原来的李矿长比起来,谁更好?”
付红娟摇头,“这谁知道啊,新官上任还有三把火呢,看他烧成啥样呗。”
糖果随便吃,瓜子随便嗑,茶水随便喝,就是过年,煤嫂们也没这么自在过。很快,众人的话题又转移到这场事故的另外几个“受益者”身上。
“李秀珍真去灯房上班啦?”
“可不是咋的,我都看见她那身新崭崭的工装咯,得意死她。”付红娟哼一声,“以后人家就说吃供应粮的人了,更加看不上跟咱们煤嫂打交道咯。”
要说不酸那是不可能的,曾经一样的煤嫂,这差距瞬间就拉开了。她要是像小卫一样,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和汗水苦出来的,大家伙还真佩服,但投机取巧得来的工作机会,大家就是单纯的酸,单纯的鄙视。
卫孟喜在厨房听见,很想告诉她们,没工作也没啥,因为以后端铁饭碗的也比不上下海经商的,做生意一年赚的可能是上班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在这个黄金时代只要把握住机会,改变命运其实没有那么难。
但她现在规模还不够大,也不敢给大家伙画大饼,犹豫一下还是没说。
等到真能让煤嫂们都来上班的时候再说吧,不然给了希望又失望就不好了。
“对了,小秋芳出院没?”
“早出了,是张毅去接的,把他老娘也给接回来了。”
众人露出一副“有好戏看”的表情,谁不知道李秀珍跟老婆婆不对付啊。
“但话说回来,张毅他妈也算不错了,谁家老人都不喜欢孙女,老太太能去医院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小秋芳……亲妈都还嫌麻烦,懒得去呢。”
张秋芳伤得很严重,在市医院抢救了一天,昏迷了十几天才醒,醒了也不会说话不会动,只一双眼睛能眨巴眨巴,别说吃东西,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得专门留个人照顾才行。
张毅别的地方混账,但对这个小闺女倒还有两分真感情。昏迷的时候,大夫说很可能成为植物人,征询他们意见,李秀珍说她没时间照顾,要不就不抢救了,送回老家给她奶看着吧,能活到哪天算哪天。
还是他极力坚持继续治疗,钱不够他去找矿上要,在他看来这是煤矿安全工作失职,家里只用出小头就行……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昏迷半个月后眼睛能动了,又在张奶奶的细心照顾下,现在能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