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对戏剧作家, 还是对庄九折而言,眼前的情况都不那么容易理解。
造梦家本人出现在无尽城任何地方都很合理,不合理的, 是如今行走在浓郁黄昏中的那个年轻人。
庄九折能感受到, 对方虽然是玩家,本身能力在见惯了强者的无尽城前列车长眼里, 只能说还算不错, 绝不可能在造梦家降临的情况下,还能自由行动。
对方每靠近戏剧作家一点, 周围的暮色便浓郁一分, 等她真正站到那具傀儡面前时, 整个肖像区都被笼罩在了奇异的昏朦当中。
戏剧作家已经停下了操作时钟的动作。
祂的眼光比庄九折更出色, 早已清晰地察觉到, 存留于面前年轻人身上的痕迹到底属于谁。
如果面前的不是梦境之主本人,祂愿意亲手把自己寄身的傀儡碾碎了再拿去烧炉子。
这位年轻人没有故意隐藏自己的五官,面容却依旧模糊到无法辨认。
普通人自然无法挡住城市之主的注视。
戏剧作家的躯体中没有安装心脏,此刻却依旧有种一颗心直直坠入深渊的感觉。
祂方才实在不应该那么做。
大人物们会习惯性地忽略周围的普通人, 就像人类很少蹲下身, 仔细观察从身边路过的蚂蚁,虽然戏剧作家针对的是庄九折,却也不会刻意对身处道具范围内的无辜群众高抬贵手, 所以眼前年轻人身上的时间,的的确确被时钟给回溯了。
也正因此,那位年轻人流露出戏剧作家十分熟悉的气息,梦境的力量随着时间的倒退开始逐步浓郁了起来, 属于人类的血肉反而一点点变得虚幻, 所有的情况都昭示了一个事实——数月之前的“她”, 就是这座无尽城的主人。
那个年轻人走到了戏剧作家的面前,她立足于何处,何处就像是从世界上被切割了下来,成为了一块仅与她有关的孤岛,身周投下的阴影远超过正常人类的大小,那些混沌的黑暗中,仿佛藏着数不清的巨大水母,此刻正向外伸展着自己长而危险的触须。
其中一只触须已然准确地卷住了那具寄藏着戏剧作家的傀儡躯体。
在被梦境力量所触及的瞬间,戏剧作家的思维便像忽然打了会盹一样,陷入了难以控制的中断。
这具傀儡就像是生锈的齿轮,运行的时候,总会遇见不正常的卡壳:“……你……找到了……理智与力量……”
祂并没能成功表达完自己的疑问。
在空中飘荡的触须,正不容拒绝地将戏剧作家一点点按回到画框里面,从手指开始,整具躯体一点点变成了被油彩涂抹出的线条,后者能感觉到,自己正被动地向着一副肖像转化。
月桂树美术馆内放置的是造梦家的藏品,在今天之后,此地必然又会多出一副肖像。
无可抵抗。
无可挣脱。
戏剧作家可以在自己制作出的提线假身中不断转移,但每次非正常移动都会损失极大的力量,祂也正是依仗着自身的能力特点,才顺利进入了无尽城。
然而在触发了白天鹅区的警戒效果后,祂的移动能力便失效了。
最开始,戏剧作家并不敢流露出太强烈的存在感,等祂意识到,梦境之主似乎真的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倒霉地被困死在肖像画走廊里面。
直到今天有个年轻人发现了离开的方法,才跟在对方后面,强行从副本中脱离。
祂并未格外注意那个年轻人,只当对方是一个有些机敏的浅资历能力者,使用座钟的时候,也完全没想着避开周围的人类。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正常的举动,一把将占据了优势的戏剧作家拖入到失败的深渊当中。
那个年轻人似乎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