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襟口里掏出刚买的胭脂。
那是年轻女子中最流行的香味和颜色,鹅黄色的细腻一层,散发着淡淡的温柔杏香,轻嗅之间,回味绵长。
温柔浅淡之后是那浓烈的余韵。
就像是那个让他丢了心的女人一样。
他掀开衣襟,甚至还能在面前的水镜中看见她曾经留下的花瓣般的片片殷红。
他捂住脸。
在师尊面前,在父亲面前,在师兄弟面前,他似乎很快就修复了心中的疤痕,像只是被人骗去了钱财一样,不过片刻伤心。
但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的浓情蜜意。
就像这胭脂一样,他以为浅浅淡淡可以随意割舍,但那气味却在初见时就像种子一样埋在了心底,以至于想要抽出那丝丝缕缕的香,就会痛的撕心裂肺。
爱都爱了,才知道,他们应该是敌人。
被人骗走了身心,才听那人亲口承认,无情无爱。
他自始至终都是个笑话,除了这一张惹是生非的脸,他什么都没有。
他不敢在师尊面前懦弱,因为师尊曾救天下苍生,在众生面前,情爱何其渺小,又何必用这些小事来叨扰她?
他不敢和父亲倾诉,只怕丹宗大门一闭,又是数年与世隔绝。
他不敢和师兄弟们说,因为人人都有自己的心事,而他也不过是个平凡庸碌之人。
本就是个笑话,又何必拿出来浪费时间哗众取宠。
他觉得自己不该烦忧,但有些情绪却不是他自己能够控制的。
于是他给了自己一个期限,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从明天开始,一切烟消云散,他和易客心只能是仇敌而已!
他把胭脂挥洒而出,一阵清风铺面而来,似乎整个人都被那香气拥入。
他起身,面容平静。
忽然听见脚底砖瓦下窃窃私语的声音。
他方才太沉溺于自己的情绪中,竟然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屋中有人!
“都布置好了吗?!”
“等他们出来,我们要给丹宗一份大礼!”
师照光一愣,小心翼翼的矮下身,将耳朵靠近瓦片。
他甚至没有挪开瓦片,只怕发出声响被里面的人给察觉。
“主人妙计,那霜山长老害死小主子,我们高家决不能这样忍气吞声!”
“花净苔也是个废物,连自己女人的亲人都保不住!”
“现在那个云火和尊上都在收骨城一役中受了伤,我们安排人伪装成魔修,等他们从丹宗出来,去袭击两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能成功吗?”
“成功?主人意不在此,若是能成功更好,若是不能成功也无妨,尊上和云火在丹宗地界出事,万籁宗肯定会诘问丹宗,倒时候两大宗门反目指日可待。”
“厉害啊,一箭双雕!”
“丹宗和我们高家素有仇怨,万籁宗又害死了我们的高裘小主子,都是仇家,还势力庞大,无论动谁,都相当困难,如今我们在中间一挑,让两虎相争,我们高家就坐山观虎斗!”
“而且我们的人都扮成了魔修,就算是出了问题,这帐也只能算到魔修头上,与我们高家有何干?!”
师照光听着这阴毒的计谋,忍不住把手指攥成拳头。
一双含情眼闪着霜刀般的杀意。
父亲母亲和师尊都是他最重要的人!
丹宗和万籁宗也是他的家!
却要被人如此算计!
但他还不能打草惊蛇,他要回去把消息告诉父亲和师尊。
然后引蛇出洞,到时候昭告天下高家的所作所为。
让风杀楼被彻底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