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后的御笔书样已到,从福建发来的纸张也全部运回了书局,万事俱备,只待刻印。
大家都没有想到皇上对此事如此上心,竟然一口气写了《周易》《尚书》《春秋》《论语》《孟子》《毛诗》等七大本,工作量甚巨,魏来指派刘阿大为总统筹,带领着新城书局里李梁师傅等人几乎不眠不休,昼夜赶工。
这一日午后,天气甚是酷热,忽听到门外有小贩叫卖“雪泡豆水儿”,魏来便出门买了一些冰镇饮子,来犒劳正在挥汗如雨劳作的工匠们,他提着饮子刚进北院,就听到刻工的工坊里有人争吵,推门一看,原来是刘阿大和孙冬两个人正争的面红耳赤。
刘阿大在书局工匠们的面前,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德性,只见他手指孙冬厉声斥责道:
“你小子上次斗那偷书贼确实有功,但你可别拭功自傲,这次我看你是昏了头,你知不知道,这可是皇上的御笔,御笔!你懂不懂,你多大的胆子,竟敢给皇上挑错!”
孙冬说话本来就有点不太利索,被刘阿大的这一番训斥,更是气得磕磕巴巴,但是气势上却是毫不退让:
“刘管家,我只是就事论事,你莫东拉西扯,咱……咱就说这字是不是写错了。这个字有写成“凋”的,也有写成“雕”的,但是,从来没有人写成“周”的,如此明显的错漏,我们就这么刻印出去,如……如何交代!”
“笑话!你一个小小刻工,吃过几碗干饭,识得几个字?御笔亲书的宗学教材,用得着你在这儿多管闲事,什么对错,只要是皇上写的,就是一言九鼎,就是对的!”
刘阿大根本不听孙冬解释,语带嘲讽。
魏来见二人争执不下,连忙上前劝解,并问明了缘由。
原来,这雕版是第一道工序,也是最繁据的一道工序,在李师傅的带领下,书局最好的刻工们开始按照皇上的御笔书稿雕刻书版。其他人皆进行的颇为顺利,唯独到了孙冬这里,在雕版的过程中发现皇上所书的《论语·子罕》里的那句“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大概是一时笔误,竟然把“凋”写成了“周”字。
因此,他便问李梁该如何办,这事儿李梁也不敢妄定,便把刘阿大找来。按孙冬的想法,这种明显的错漏必须要修改,其实,改起来也不难,只不过是在雕版时加上两笔即可。谁想刘阿大却认为这是御笔,绝对不容改动,还把孙冬一顿训斥。孙冬也是个犟脾气,两人因此而争吵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就等魏来给评个是非曲直。
皇上御笔竟写了错别字!
这还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大难题。不改吧,错的明显。改吧,这可是皇上御笔,擅自篡改可是大罪,所以大家都看着魏来,不知道他要如何评断。
魏来想了想道:
“这件事儿,首先要奖赏孙冬小哥,他虽是一名刻工,只负责把书稿刻成书版,发现文字错漏本来不是他的本职,但他见错敢言,这份认真甚为值得嘉许,更值得大家参照!当然,刘总管所担心的也不无道理,毕竟擅改皇上的御笔,这不是小事儿。因之,我看不如这样,我们给秘书阁专递一函,将其中错漏之处指出,提醒皇上更正。”
魏来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议论纷纷。
刘阿大赶忙说道:
“魏掌柜,这可万万不可啊,用专函点出皇上写错字了,这可是触碰了龙鳞啊,搞不好,要治我们个忤逆之罪啊!不如就将错就错吧,反正这么多书,有一两个错字也属正常,我们何必冒这等不测之险呢……”
魏来看看刘阿大,深情严肃的说道:
“皇上写的错字也是错字,并不会因为他是皇上,就变成了对的。况且,诸位须知,我们这次印的,可是教材,是要给宗学太学乃至天下学子学习所用,决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