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裕见到妻子也是一怔,他成亲得早,比臧爱亲小了两三岁,臧爱亲于他如妻亦如姐,爱意之外又带着敬重,这时被臧爱亲抓住他回家之前还偷偷去赌博,不由得有些难堪。
臧爱亲因有客人在,再不提半句不满的话,只是接过菜篮道:“北府军军规严厉,你难得回来一次,我去做一顿好的让你开开胃吧。季儿妹妹,你帮我熬药。叶儿妹妹,你帮我照看一下兴弟。”
厅中只剩两人后,秦征道:“你娶了个好老婆。”
刘裕原本表情有些僵,这时才笑道:“十年浪荡,一事无成,只有这个老婆拿得出手!只可惜我也没能让她过什么好日子。”
秦征道:“我想以她的性情,也不见得要什么荣华富贵,只要你多回来陪陪她就好了。”
刘裕摇头道:“别的还好,这个最难。我纵有心,但身在军中,岂是由得自己的?你才从北方来,应该知道天下大乱将起,往后回家的日子怕是越来越难得了。”随即挥手道:“今日有幸与秦心圣结识,那是当浮一大白[浮:违反酒令被罚饮酒;白:罚酒用的酒杯。浮一大白原指罚饮一大杯酒。后指满饮一大杯酒。]的高兴事!不说那些了!”
秦征怅然道:“叫我秦征吧,心圣云云,别人现在好意思叫,我都不好意思听。如今我已是废人一个,便连寻常学武之人都不如了,还谈什么圣、魔?”
刘裕道:“我人在江东,却也听江湖上盛传你孤身一人逼天都峰、挑宗极门的豪情壮举,最后虽然被宗极门掌门王聃衍打败,但能将天下第一大派逼到那个地步已是虽败犹荣了!那些自诩正道的人额手称庆,我辈却是扼腕叹息。”
秦征脱口一笑,道:“江湖上说我被王聃衍打败了?”
刘裕道:“难道不是?”
秦征哈哈一笑,道:“罢了,就算是被他打败吧,反正现在我也无所谓了。”
刘裕忙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秦兄能否告知一二?”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秦征便将上天都峰前后的事情说与刘裕听,他多日来郁郁寡欢,这时一打开话匣子便如黄河决堤,再也止不住,一直说到日沉天黑,臧爱亲早摆上了饭菜,刘裕一边吃饭一边破口大骂宗极门无耻,饭吃完了,秦征才讲了一小半,臧爱亲她们便躲入内间休息,留两个男人在外头联床夜话,刘裕对妻子道:“拿酒来,我一边喝酒,一边陪秦兄弟说话。”
两人就在床上喝酒叙话,刘裕喝一杯酒,骂一句王聃衍,再喝一杯酒,骂一句陶宗孺,最后忍不住连秦渭孙宗乙也被他骂了。骂王聃衍无耻,骂陶宗孺虚伪,骂秦渭孙宗乙则是骂他们糊涂。
秦征道:“我中了他们的计谋,输了就是输了,现在倒也无怨。”
刘裕哼道:“那他们干脆改叫千机门算了!既是武道宗派,自然应该光明正大地比武决战,现在却搞出这么多阴谋诡计,对外还宣称秦兄你是被王聃衍打败的,将事情真相遮掩得一点不漏,这帮人真是无耻。大晋用这样一帮人做护国武宗,也是国家之耻。”
他又问秦征:“兄弟,事已至此,纠缠过往无益,只是你以后怎么打算呢?”
秦征虽已振作,心中灰懒之意尚有残余,懒洋洋道:“放在以往,我有大仇未报,无论遇到什么困境,我都必要设法克服,又自恃是玄家后人,心魔转世,便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度过难关。但现在……现在我算什么呢!我原来根本就不是什么玄家后人,所谓报仇壮举已经变成了一场笑话。更不是什么心魔血脉,说到底不过是我爹爹在路边捡来的孤儿野种,连是胡是汉都弄不明白,芸芸众生,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的死活于天下根本就没什么打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