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珍依言跪到眼前男子跟前,“石头,对不住,我无意在人面前冒犯,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
“怎么?朕让你行君臣之礼,方才令你记起你我之间不只是君臣?”连玉却被她的话挑起了心尖上的那一缕火,他冷笑反问,举盏喝茶。那滚烫的茶水迅速将他口腔烫到,他扬手一摔,那茶杯直直摔向素珍面门洄。
素珍也不是第一回遇到这种情形,但她仍然惊慌,却又不敢避。当日在御书房,她不敢,现在,她更不敢。
她须得让他撤火!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杯子临近面门却突然被什么打落,只有几滴茶液溅到她脸上,让她一疼,但不至于毁容——她怔住,发现连玉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扣了几颗腌青杏,地上也赫然躺着这么一颗玩意。
他终于还是没有对她下狠手。他坐在前方,高瘦的身子包裹在一袭白色锦袍里,领口绣着青竹,他脸色铁青,紧紧盯着她,眸中带着杀意。他便那般静静坐着,几颗涩酸的杏子在他指隙中翻滚。一口甜腥忽从喉中涌上来,她突然觉得,这茶杯摔到她脸上,她会好受一些。
“原来,你给我送的信早有预示,我还在想你终于有了那么点良心。李怀素,算计太尽真的不好。”连玉笑着道,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扔到地上。
素珍咽了口唾沫,缓缓将信捡起,那是昨夜辗转入睡前,她连夜写好唤小厮给他送去的。
若他日我再罪你,只要并非犯国法,看在你我往日情谊上,可否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家案子若是冤屈,你可还会让我翻案,做到不偏不倚,真正爱你的子民?
他后来着白虎送回一笺。笺上也无其他,只有寥寥数字:已阅,准。笔迹遒劲飞舞,力透纸背盒。
无烟已嫁给他,如今她既知这位姑娘决心抛开与霍长安的前缘,她便不可插足进去,再说,她和连玉之间本就隔着千山万水。
也许,她到底不爱他吧。她突然想,眼中却泛酸。
可她不得不留一条后路,所以写了那封信。
“他是谁?”连玉放手,扔了手中杏子,突然起身问道。
“没有谁……”
他冷声打断她,再次问道:“你梦里叫的人是谁?”
“没有。”
“很好。记住,莫要让朕查出来。”
“即使真有谁,你便这般卑劣?”素珍哑声反问。
连玉看她胸膛起伏,如此紧张和谨慎,忽然便笑了,“李怀素,我连玉真的并非非要你不可!如此反复,如此多情,你早已不是我认识的李怀素。”
素珍轻声问:“所以,笺中所言你会反悔?翻案一事你也断不会批?”
“你心里有人,并不爱我,为翻案屈从于我,真让你受委屈了。可你既然屈就了,为何不屈就到底?我早知你对我厌恶,但却总想,只要我掏了心来待你,终有一天……
“原来,这一直以来不过是我甘作贱物,既然这是你想要的,我便如你所愿。你放心,信里所言,朕不会反悔,翻案一事,朕还是那句,只要你家是冤枉的,朕便准你翻案。这世上独独只有你不能被代替不成?
“只是,那个人是谁,真的莫要让朕查出来。”连玉冷冷言罢,转身便走,再没回头。
素珍缓缓起来,她信中说的是“我家”,不是“夏家”。
终于,她成全了自己的孝和对无烟的义。
“我其实不爱连玉。我爱兆廷那么多年了,怎会突然改变?不能因为一个人很好很好,就喜欢上他,是不是……”她喃喃说着,有血腥猝然从喉头滑出,她吐到地上,静静看着地上的茶屑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