遴选嫔妃、充实后宫的谏言,得到了群臣的一致附和,杨坚起先也以别的借口,诸如不能奢靡、不能铺张之类的话语搪塞了,见群臣众志成城却也有些忘乎所以了,半推半就地答应了,命臣下着手去准备,要在昔日的北周和北齐的贵族及笄子女当中遴选才貌惧嘉的子女。
群臣议论得热闹,只有一人从始至终一言不发,杨坚是看在眼里的,此人便是高颍。看着高颍板着面孔,杨坚心中很是不爽,却还是要问:“高爱卿啊,关于此事,你是何见解?”
高颍道:“回禀陛下,臣并无见解,只是……”
看着高颍欲言又止,杨家又道:“只是什么,直言无妨。”
“只是此事应询问过皇后的意见,方可再行商议!”高颍的这句话命中了要害,杨坚担心的恰恰就是伽罗不会答应,也恰恰不想让伽罗这么快就知晓,本打算让大臣们去张罗,自己加装不关心,只要伽罗不主动问,他就没打算主动向伽罗坦诚,糊里糊涂就糊弄过去罢了。而高颍偏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此事若是问了伽罗,哪能还有下文?
群臣也都闭口不言了,只是看着杨坚有些慌张,谁人不知杨坚和伽罗一直以来都是恩爱有加,当然了,坊间也有不好的传闻,说是杨坚惧内一直不敢纳妾。
御史言官继续谏言:“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主,可如今后宫无人,皇后做得了谁的主呢?臣建议尽可以按部就班地张罗,皇后圣明怎会阻拦?”
群臣也都觉得甚是有道理,杨坚便依言官所言,且去张罗,便退了朝。然而,高颍仍然是追着叮咛杨坚:“陛下回宫之后,请务必询问皇后的意见。”
“好好好,朕知道了!”杨坚很不耐烦,心中暗骂高颍是个讨厌的家伙。
回到宫中之后,面对着笑意盈盈又对他嘘寒问暖的伽罗,杨坚怎么也都开不了口。
其实,朝堂之上百官的议论,早已经传到了伽罗的耳朵里,伽罗只是装作不知,等着杨坚亲自开口。
遴选嫔妃的事情如火如荼地筹备着,可伽罗等了若干日,也未见杨坚提起半句,心中不免有些凉意。想起当年新婚之夜,杨坚曾经向她许诺过一生一世的守候,如今却将要化作泡影。
眼看着遴选的日期就要临近,高颍却不见伽罗有任何的表态,便亲自入宫觐见伽罗:“皇后可知圣上遴选嫔妃一事?”
“本宫知道。”伽罗虽然故作处变不惊,实则内心隐隐作痛。
“皇后既然知晓,却为何不阻拦?”高颍替伽罗心酸:“难道连皇后也忘了你们新婚之夜的誓言了吗?”
“如今圣上乃是一国之君,却要忍受坊间惧内的传闻,有损圣上的尊严。”伽罗叹息:“身为圣上的妻子,我又怎能如此鸡肠小肚呢?”
“换后贤良固然是好,难道皇后忘了,明敬皇后是怎么死的吗?忘了乐平公主当年挂在正阳门外的事情了吗?这些血淋淋的过往仍然历历在目,臣时常都在恶梦中惊醒!”高颍说道。
“不要胡言乱语!”伽罗虽然表面上在训斥高颍的不敬,却早已脊梁骨冒上来一阵阵的寒意。
“臣冒死谏言,不是胡言乱语。历来宫斗险恶,这并非是纯粹争风吃醋这般简单,宫斗的背后往往也是贵族之间利益的角逐,即便是贤良如皇后,也难免不会遭到歹人的陷害啊!”高颍慷慨激昂地说道。
伽罗沉默不语,是啊,高颍说的何尝又不是呢?姐姐茱儿当初若不是因为徐贵妃的歹毒,不是因为背后宇文护势力的不择手段,也不会死得那么悲惨。女儿杨丽华当初若不是天中皇后的陷害,不是尉迟迥的争宠,也不会险些丧命。这些过往仿佛就在昨日,血的教训又怎能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