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归,就恍如隔世了么?
我走上台阶,打开门,踏进屋内。
周身立时被袭上来的暖意包裹,客厅的壁炉里,木柴熊熊燃烧起浓烈的热度,橙红色火光欢快地跳跃着,带着一种嗜血般吞噬一切的残酷。
近听,那噼啪作响的声音似乎化作了阴恻的笑意传来,仿若地狱的邀请。
火光映照下,我强撑住自己的意念,定了定视线,终于看清。
终于,看得清晰透彻。
周围好温暖,替换了衣物上一路踏来的凉意,只是这温度,却再与我无关。
烈焰忽明忽暗地投照在面前人白皙的面庞上,一般光明,一半幽暗。
将近一年半了吧,在我以为终于可以逃离天命,自由地爱自己所爱不需忌惮任何旁人施予的枷锁时,命运却又一次将前缘往事扯到了我眼前。
那些撕扯般的记忆,本是我决计不愿再碰触的过往,而今——
不知为何,我却是想笑。
原来逃离之间,确有我们无法预知的劫数难逃。
随意落座于沙发上的佐西,眸光被火焰染上了刺目的红色,他长身而起,每一步都仿佛一种宣告。
我已经彻底断绝了逃脱的意识,定定立在原地,等待着恶魔最终的审判。
然而,他并未扑上来将我撕碎,也没有强行禁锢我将我带走,甚至,他周身不染片刻阴鸷。
他只立在我面前,将我轻轻拥进怀中。
“终于,能够见到你,留织。”
本已没了意识,连挣扎都显多余,我却仍是一怔,此刻拥住我的身躯,何时竟清瘦到这般模样?惨烈褪去,阴狠消逝,有一瞬,我竟恍然觉得他还是我心中那个冰雪般纯净高贵的少年,凌然清减仿若冰雪,似是能够融化在此刻的灼热火光里。
不,不可能。
年少时的纯净安远早已尽数褪去,如今的他,是睥睨天下的家族执掌人,是反手间商界倾覆的财团领袖,是转瞬可使人命立殒的嗜杀恶魔。
更加是,偏执极端,丝毫不容别人忤逆的冷血帝王。
这样煽情的场景,难道还不够么?
于我而言,真的是,够了……
他的身躯被精致考究的着装层层包裹,华贵无匹,耀眼迷人,却已然失了温度。
“留织,你过得好么?”声音悠远浅淡,仿佛从远处吹来一般,丝毫不具真实感。
好与不好,现在的你,想必比我清楚。
你既能站到我的面前,必已事先了解了一切,何必在此处上演这种久别重逢嘘寒问暖的戏码。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所想,将我放开,目光定定洒落我面上,“我想听留织自己说。”
我仍是不着一字。
既已落在他手上,万念殒灭,要杀要剐,还怕我不从么?
注视我漠然的面色,他眉间不着痕迹地紧了一紧,似乎暗含着某种伤痛,随即却扯开一抹轻柔笑意,一笔带过,“你在作曲是么?留织真的变了呢,记得小时候只学一首曲子就不肯再学的,父亲请了当时全国最出色的钢琴师教你你都不肯,现在竟然弹得这么出色,还有,以前凡事总是要人照顾,现在居然懂得照顾别人……”
照顾别人!我猛地转向他,脑中猝然有血液直冲上来,令我太阳穴一阵发疼,再也顾不得什么,我失声质问:“你把Nik怎么了!”
完全不用质疑,他此刻可以这般气定神闲地与我讲话,必是已有把柄在手!如果不是有万全的把握我可以心甘情愿跟他走的话,他是不会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