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不如说是觉得迷幻,连之前紧紧捂在男孩眼前的手都无意识地垂落下来。
那些死去妖兽的血液化为妖异的流线,盘旋着飞到某个身影的周边。
那人眉眼看起来不过是少年模样,头发却有过半都是苍苍的雪白。他手中是一双法器利剑,剑身修长如镜面一般明亮,仿佛他握着的不是一双剑,而是两段寒光。
他轻描淡写地把双剑插回背后的剑鞘,而血线在他身边盘旋了三十六周天,被收入阴阳乾坤钵内。
少年端起碗来,便如闲饮一碗清酒将其喝下,而他的脸色未曾有丝毫变化,苍白如雪又淡漠如雪。
宁殇有麟公子和叶竹青的血脉作为根基,且随着淬血修为日益深厚,六天初期的低级妖兽精血已经显得有些鸡肋,宁殇甚至无需打坐炼化,直接将其中大部分生命力贡献给孽般图,能够余下一丝化为元气雏形便算是额外收获。
他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云夷少女,“你是哪个部族的?”
少女抿了抿干枯的嘴唇,在如此戏剧性的大悲大喜过后难得她很快恢复了冷静,这般心性让宁殇也暗中赞叹。
她盈盈欠身,双手以一种奇特的姿态探出,向他行了一礼,那是云夷少数民族的礼节:“黎族黎梨,和弟弟黎舒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解放了视野的男孩瞪大眼睛看着宁殇,跟着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方言。
宁殇不禁笑了笑。他的年龄明显比这少女更小几岁,但大概也是习惯了陆子逸一口一个小前辈的称呼,觉得这样颇为有趣,他没有解释,转而问道:“你不过是承天中期,为什么敢惹上这群家伙?”
“我们来雨林捕捉灵蛊。只是雨林里妖兽猖獗,哪怕我们自幼生活在这里有些简单经验,也难以保证避开高境界妖兽。”少女回答道。
宁殇瞥一眼瑟缩在她身后的男孩,深深看了她一眼,招手吸起一只跌落在地的金色甲虫,好奇道:“黎族擅长修行蛊术?”
“是。我们祖祖辈辈都以养蛊为生,也以蛊术入修行道,蛊虫不提升,我们的修为就没办法进展。”
黎梨的修为正是承天中期顶峰,原本与后期只有一步之遥,此时却因那些金色甲虫的死绝而与突破障壁的距离拉远。
宁殇对巫蛊之术并没有深入了解,看不出所以然,随手扔掉了那甲虫的尸骸,他向黎梨问道:“降头术分支众多,选择修蛊术却意味着你们终生也离不开云夷雨林,你觉得值得吗?”
“没什么不值。”黎梨低声说:“事实上我从未打算过离开部族。”
她的眼神好像凝固了似的埋在长长的睫毛下,声音虽小却带着股斩钉截铁甚至视死如归的坚定。
宁殇忽然问道:“滇族巫女,修行的是哪一道?”
“滇族?”黎梨愣了愣,随后摇头道:“滇族擅长驭兽,有资质修行的族人中近六成都选择去做驭兽师,但是巫蛊和诅咒之术也不罕见。至于巫女,我从未去过滇族驻地,所以对此一无所知。”
宁殇不置可否,低下头开始收拾妖兽的尸体。
阳光愈发倾斜,云霞漫天,好似血水从西方泼洒,一层层一遍遍向中天晕染,叶隙间漏下淡红色的光斑。一声声音调各异的兽吼虫鸣起伏着,难辨远近。
黎梨拉着黎舒站在宁殇身后没有离开。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傍晚时分正是妖兽最后一次走动的时间段,黎梨方才已经遇到过六天豪猪群,说明这一片领地的主宰至少是七天妖兽,黎梨不敢再带弟弟乱走。
“前辈,晚辈有个不情之请……救人救到底,您能否送我们姐弟二人回去?”
夕阳照在她脸上,彩绘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