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出现了其他赶赴雪岩的行人,伊蔻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微微仰起了脖颈。他脸上的一分困扰之色被有些疏离的微笑所取代。不一会儿,有两声惊喜的呼唤从近处的马车上传来。
“早啊伊蔻!”
“嘿!真的是你,能在路上碰着你可真是太巧了!”
正帮忙拢着货物的两个小姑娘一前一后地同他打了招呼。伊蔻微笑着对她们点了点头,随后一抖缰绳,让好吧曲奇同马车并行。
“你们来得真早。”他对车头的中年人说道。那人瞧着他笑眯了眼睛。
“一车货全是吃的东西,腊肠、水果、还有乳酪,不过东西还没按份分装,这活儿得去那边干,倒是你明明可以晚些来,听说他们把你的表演放到了篝火宴上。”
“我们要听《艾拉达》。”车后的两个姑娘忽然开始起哄。
不待伊蔻做出回应,驾车的中年人便回头斥责道:“胡乱插话,不懂礼貌,要听歌去篝火宴上听。”
两个不乐意的小姑娘顿时扮起了鬼脸,那中年人在一阵吐舌头的杂音里无奈地回头看向了伊蔻,他耸了耸肩膀。
“全被我老婆惯坏了。”
“活泼点儿挺好。”伊蔻由衷地笑出了声,可这欢愉仅持续了片刻,他就觉得心脏如遭冰刺,和两个姑娘同龄时的回忆骤然浮上心头,那时被他盲视的痛楚,此刻却忽然作祟了。
“你没事吧,孩子?”见他突然拧紧了眉头,驾车的中年人不禁关切地问道。
伊蔻抚着前额缓缓地摇了摇头。就在刚才那短短的几秒钟里,他的眼前闪过了数幅画面——和他一起在行会里受训的同伴被凌虐至死;一双了无生气的灰眸迎着他的视线;他的导师拿折断的椅脚朝混账的身后捅进去,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那人肠穿肚烂……
【猩红和漆黑,它们扰紊心弦,从未散却。】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驾车人又说道,车后的两个小姑娘也担忧地捂住了嘴巴。
“没准我是被马颠晕了?可能我还得练练马术吧。”
“晕……马?我驾了半辈子马车也没见过有人晕马,倒是有人跟我打赌说你不会骑马。”
“那您看我骑得怎么样?”
伊蔻说着正了正坐姿,驾车人似乎被逗乐了,他笑着回答道:“你替我赢了顿酒钱呐!”
“我得先走一步了,赛勒叮嘱我今天早点去螺塔那儿找他,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
“噢,赶紧的!对了,代我向你父母问好。”
“会的。”伊蔻笑着点了点头,他一夹马腹又向前冲去。
不多时,路上出现了藤制的拱门,上面装点着铃兰、薰衣草等花卉,而路边则有人忙着搭设展台,一盆又一盆的鲜花铺了满地。
伊蔻纵马穿过这人造的花海,直奔螺塔。在快到螺塔入口的地方,他瞧见了赛勒,此时,这位枢纽会管事正侧身同一位金发女郎聊着什么。
伊蔻在他们的身边下了马,他刚同赛勒打了个招呼,双眼便被金发女郎的面孔牢牢地吸住了。
只见那人和她一样长着翠绿色的双眼,面容足有八分肖似。
“妈妈?”伊蔻脱口而出道。
他本就脆弱、敏感的思想随着这句“咒语”开始狂乱地奔逸,一副一副的画面在脑海里接连狂闪,那些已逝的面孔、过去的经历仿佛真实再现,伊蔻的眼前一黑,霎时昏倒在地。
他做了个梦。
那梦漆黑一片。
他朝前伸出双手,手掌触及了一扇门扉。
吱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