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柳五儿自内心深处升腾起的熊熊八卦火焰,紫鹃一问三不知,招架不住。不过也难怪,紫鹃是贾府的家生丫头,当初随黛玉回苏州的时候,也只一门心思照料黛玉的饮食起居,至于林家族人的情况,以及为何林家这么贴心地给黛玉送土特产,紫鹃便不得而知了。
柳五儿继续在心里八卦了一会儿,终于放弃——她猜来猜去也猜不出来,于是就捧着她那一手绢子的小黄瓜到后院去,准备做那道腌乳瓜。
这道腌乳瓜本就不难。柳五儿三下五除二就将乳瓜全部洗净,每一只都一剖两半,细细用盐码了全部垒在小陶罐里,待过了一个时辰,再将盐水全部逼出来,再加入姜片、酱油、香醋、白糖和煸过花椒的清油,细细拌匀了,再盖上盖儿慢慢腌制一夜,第二天早上味道就够了。此时正值炎炎夏日,柳五儿还是有些担心外头气温过高,便依旧将那两只陶罐都搁在了空间里。
第二天,柳五儿起了个大早,天不亮已经去生了炉子,将一只小铜锅顿在炉上,开始熬起白粥来。柳五儿用来熬粥的米本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是寻常的白粳米。不过柳陈氏给她的米应该是今年刚上的新米,米粒透亮,闻着有一股子清香。米既普通,煮粥的火候便更重要了,柳五儿先用大火开锅,等米迅速被煮开了花,这才将火力调至文武之间,始终保持粥已沸却汤不溢的状态,看着锅里的米一点点糊化,汤汁一点点浓稠,而米香则一点点渗出来。
也不晓得熬着白粥用了多久的功夫,待柳五儿察觉的时候,紫鹃雪雁等人已经全聚到这后院里了。雪雁一团孩子气,吸着鼻子说好香。紫鹃则点头微笑,面带赞许之色。少时春纤飞奔过来,告诉紫鹃说姑娘的早饭已经送过来了。紫鹃皱着眉头问:“还是那几样么?”春纤点点头,紫鹃就叹了一口气,将眼神投向了柳五儿那炉子上的小铜锅里。
柳五儿有几分惊疑不定,她晓得怡红院里宝玉早餐的水准,丝毫不差。可是紫鹃怎么偏偏将希望放在自己这一小锅普普通通的白粥上头了呢?
待到柳五儿见到黛玉的早餐之后,她便大概明白了三六九。黛玉的早餐,丰盛是丰盛,可偏偏叫人觉得不该是黛玉的早餐。
桌上的红漆食盒里,三层都放的满满的,柳五儿伸头一张,好家伙,红彤彤的枣泥糕、紫酽酽的山药糕,看着就是甜腻软烂之物,柳五儿凑上去一闻,“难道是加了猪油?”紫鹃旁边丢了一个“谁说不是呢”的表情。柳五儿便忍不住咋舌,这看上去像是给贾母她老人家吃的早餐才是啊!
第二层这装的满满一盘酥脆金黄的香油炸果子,旁边叠着整整齐齐一叠儿“油炸桧儿”,上头洒了点香菜末子,旁边搁着一小碟赤色的蘸酱。再将这层取出,底下露出一大碗鸡汤挂面来,那面条的汤头确实是香极了,可是面汤上头浮着厚厚一层金色的鸡油,仿佛昭告天下,此乃至少两年以上的肥母鸡熬出的汤头。
黛玉早已经起了,也已经梳妆停当,正坐得远远地看书,似乎连这些好东西的味儿都不愿意闻见。
而紫鹃则轻声对柳五儿说:“这些姑娘都嫌腻,一筷子都不肯动。这些天早间送来的总是这些东西,偏偏老太太那头的房里,也不过就是吃这些东西,我们也没法跟厨房抱怨。眼看着姑娘早间什么也不吃,我们这心里啊……”
柳五儿这才明白,黛玉脾胃虚弱,稍有些油腻便承受不住,再加上此前中过暑,食欲又差,味道这样“厚重”的食物自然一样儿也不动,估计都便宜了紫鹃雪雁她们几个。但是,估计黛玉这里早餐的式样是与贾母那里一个样儿,那枣泥糕、山药糕,里头还加猪油,可不是老年人喜欢的那等软烂风格?黛玉一个做外孙女的,又如何能抱怨祖母那里送来的餐食不好?因此潇湘馆这里才从不抱怨,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