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因为柳五儿调制蘸料的手法太过精妙,吃惊之余,连带对柳五儿的身份有所怀疑。正在这时,北静王在旁边发了话,说:“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忠顺王兄,您不会连这句话都不曾听过吧!贾府毕竟是接过驾的人家,家里的厨娘见过这点世面,也不足为奇啊!”
柳五儿听见北静王发话,她这才明白过来。搞了半天,还是在质疑她以一个小厨娘的身份,如何能懂得料理鲷鱼这样名贵的食材。
这样质疑的话,她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其实忠顺王疑得也有理,这鲜活的鲷鱼在南方常见,然而要送入京城,却需要将鱼装在水桶之中,快马加鞭,千里入京,饶是如此,十条鲷鱼也只能活下来一两条。所以一条鲜鲷鱼在京里的价格,不下几十两白银。像柳五儿这样,每个月为了一两吊月钱而奋斗的小丫鬟,这鲜鲷鱼简直就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啊!
柳五儿嘴一撇,决定将责任都推给贾府。“这也就是我们家的娘娘上回省亲的时候,府里的大厨房才做了这么一回。那会儿灶上剖这鱼脍的,是我娘的弟媳妇老家的对门邻居的大舅子李三叔。我哪里见识过这等金贵的材料,还是央求了大半天,才求李三叔给我尝了一点点。”
这样一解释,忠顺王脸上的神色终于好看了一点,却犹自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声:“难道只要是你尝过一次的东西,便能将那味道准确地记住?”
柳五儿自信地点点头,这本就是她前世里作为一代名厨的必杀技——只要是她吃过的东西,尝过的味道,都能准确无误地记住,而且更善于五味调和搭配,因此新颖的菜肴才能够层出不穷。
忠顺王听了,愣了半晌,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既是如此,本王就算你今日过关吧!”
听忠顺王松了口,北静王与蒋玉菡对视一眼,都是松了一口气。只是柳五儿却嘟起了嘴,她本来就是靠自己的能力,在如此不利的条件下,克服了重重困难,才通过了这场考校,怎么能“就算”过关了呢?搞得好像她很特殊似的。
正在这当儿,孙管事的身影出现在水榭门口,说:“王爷,为二位王爷特地准备的席面已经好了,是不是可以端上来了?”他见到柳五儿此时安然无恙,一双手还安在手臂上,忍不住递过来一个欣慰的眼神。
忠顺王爷不耐烦地点了个头,孙管事见状,手一挥,底下的人鱼贯而入,几乎是一瞬间,水榭之中便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美食美器摆满了水榭之中唯一一张待客用的圆桌。也马上有从人奉上水盆和洁白的手巾,供两位王爷洗手。
“将菜名报上来。”忠顺王爷一边由旁人服侍着净手,一边吩咐孙管事。孙管事张口便来,“回禀王爷,今日席面上有,四冷菜:芥末鸭掌、锦绣肉干、丁香鹅脯、如意冬笋;八热菜:椒油羊排煲、清汤扒翅、拆烧野鸭、三丝燕菜、红烧鱼唇、樱桃雪蛤……”孙管事报菜名报得极溜,大约这是王府里的常规。
柳五儿留心听着,从这王府菜名之中,其实就能看出很多门道,王府菜式,其实也是后世好多私房菜式的本源。柳五儿一边听,一边琢磨着里头的种种门道。
这王府席面,往往讲究菜式搭配,务须阴阳调和、材料囊括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山珍野味,无所不包,而且取材则会取食材之中最为精贵的部分,所以一趟席面下来,往往抛费千金,也不是什么奇事。
孙管事接着往下报:“点心甜品:西瓜莲子羹、花式酥点、……”
听到孙管事报出“西瓜莲子羹”五个字,柳五儿忍不住双眉一轩。王府菜式她见得多了,但是却从来不曾见过这样奇异的组合。
岂料忠顺王一直在观察着柳五儿的表情,见状立即打断了孙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