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突然这大车的车厢又是剧烈地一颠,猛地加速。柳五儿觉得自己险些从大车上滚下来——天哪,皇城根儿,天子脚下,哪里来的剪径打劫的强盗?
可是后头隐隐约约传来的喊杀声,却在提醒她,传说中的事儿,也有可能是真的。
车中的几个女子,这时候聚拢在黛玉身侧,紫鹃紧紧地抱住了黛玉,黛玉却伸出了手,一手拉住了雪雁,一手拉住了柳五儿。四个人在飞驰着的车中一起颠簸着,目光但凡相遇,都能见到彼此眼内的惊恐。
柳五儿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在说:“姑娘莫怕,外面不是有小蓉大爷和芹大爷……”
她还未说下去,就已经听到外头贾芹的声音对这车夫说:“你们在后头撑一撑,替我们挡一挡,我们这就去寻五城兵马司的人来救你们!”
车夫大喊了一声,说了句什么,贾芹却道:“总得把咱家的正经主子都送到安全的地界儿才是对不对?”
紫鹃在车内低声咒骂一句,柳五儿亦觉得黛玉拉着她的手一紧。
“咱家的正经主子……”柳五儿不由得替黛玉感到难过。感情黛玉在贾府住了这么些年,贾府中人,从来未曾将她当正经主子看待过。
谁知道黛玉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道:“记住了,活着,咱们一起活着;不活着,咱们就一起化灰化烟。紫鹃,将我的毡笠取来,替我系上。”
紫鹃的声音丝毫也不抖,平平静静地应了一声:“是!”
黛玉一介闺阁千金,若是真颜随意被他人见到,便难保落得个声名尽毁的下场。紫鹃尚未替黛玉将毡笠系好,大车在飞驰之中突然往一边斜去。柳五儿依稀便见到黛玉袖中,一柄金钗那尖尖的钗头便隐约露了出来。
这么下去不行啊!
柳五儿可从没有放弃过求生的念头,千古艰难惟一死,不到最后一刻,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大叔,改走小路,大路上路咱们跑不过强盗。”柳五儿一掀车帘,正见到那车夫在大车座位上慢慢软倒下去,胸口插着一枝短短的羽箭,不像是寻常弓箭,倒像是甩手箭。
柳五儿双目圆睁,一手扶住那车夫,另一只手拽过车夫手中的缰绳。
旁边一骑突出,马上一个穿着褐衣的蒙面男子欢声叫道:“就是这驾了……”
那骑在马上的男子尚未说完,柳五儿已经一抖手,从那车夫手中抢过马鞭,冲着那蒙面男子面门正中就劈了下去。柳五儿厨技高超,刀功精妙,臂力也不弱,一鞭下去,足以将那男子打晕。
可怜那蒙面男子猝不及防,大叫一声已经仰面从马上跌了下去。
柳五儿侧耳听听,暂时没有其他马匹近逼过来,想来这褐衣骑者是个探路的。刚刚他那声“就是这驾”实在是可圈可点,不能不叫人引人深思。
这时候,紫鹃与雪雁两个,已经将车夫从柳五儿身边拖进了车厢里。
而柳五儿虽然没有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晓得车夫大概是怎样操控大车的。眼下她便松松地控着缰,时不时提鞭在前头的马匹屁股上不痛不痒地挠一下。马儿大约总嫌她挠得不够彻底,长嘶一声,郁闷地继续朝前疾奔。
路边突然出现了一条小道,看样子像是人走出来的近道,往林中延伸着,而宽广的官道,则远远地拐了一个大弯。
柳五儿心念一动,左手一提缰,大车就骨碌骨碌地往那小道上驰了过去。
“五儿慢点,要颠死啦!”雪雁大叫。
柳五儿却说:“那大叔还有气么?”
紫鹃果断答道:“没救了。”
柳五儿就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