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穿着一件桃红色的锦面柿蒂纹褙子,底下系着月白色的挑线长裙,微圆脸盘上带着笑容,观之温柔可亲。她款款地走进来,先朝王善宝家的那里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过来亲热地拉住了柳五儿的手,问:“五儿妹妹,这究竟是怎么了,你倒与我说说看!”
王善宝家的见来人先去就了柳五儿,脸上显出十分不善来。可是她却又无法说什么,因为来人是王熙凤身边第一得力的丫鬟——平儿。
柳五儿大喜,她嘴快,三言两语已经将事情交待了一遍,倒也没点芳官的名,只说是怡红院的人。
平儿眼珠一转,晓得柳五儿的为难之处。可是小厨房的事儿,也实在不是一件小事,即便是凤姐,也没办法将这事儿在老太太、太太前头瞒下。更何况有王善宝家的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位老婆子是邢夫人的心腹,而邢夫人与凤姐这一对婆媳,也一向有着嫌隙。所以这时平儿身上的压力也挺大,她虽然与柳五儿交好,可是也不能太过偏向柳家,否则,恐怕还要连累凤姐儿在邢夫人面前吃挂落。
一想到这里,平儿便抬起头,朝王善宝家的笑了笑,说:“妈妈真是辛苦,园子里的事儿,还替我们奶奶想着。”
王善宝家的“哼”了一声,对平儿说:“少打花腔,赶紧跟我一起将这事儿回你们奶奶去。”
平儿却态度很好地回答道:“妈妈莫急,正经老太太、太太还都不曾回府,如今最紧要的,是给园子里的主子们张罗晚饭。要是明知晚饭会耽搁,我们这些人还只顾着站在这儿说闲话,回头老太太她们回来,责罚更重。”
王善宝家的一听这话,心道就算责罚,也是责罚柳家的。可是偏生平儿这一番大道理出来,王善宝家的也不敢反驳。
平儿便接上,说:“眼下离晚膳的时间还差这么小半个时辰,我看还是大家都搭把手,赶紧准备准备,看看能不能准备点东西先让主子们垫垫的。等这事情过了,再来论功过赏罚也不迟啊!”
王善宝家的听了这话,舔了舔嘴唇,就想要反驳。
而她身旁,秦显家的,望着柳母的眼神更是热烈——要知道,早先王善宝家的可是答应过她,若是将柳母从现在这个位置上扒下来,就一定扶她上位。厨房重地,其中的油水可是多着呢!
平儿却不等王善宝家的说话,已经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硬扶着她往外走,一面走一面说:“妈妈,您也真是辛苦了,这样的小事也劳烦您来过问……”
秦显家的见平儿出头,显见的有些吃惊,也跟在后头,亦步亦趋地出了小厨房。
三个人走了几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平儿忽然回头高声对柳氏母女说:“你们还不快赶紧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了。若是将饭菜赶出来,这事儿就还有转寰的余地,否则你们便等着吃板子吧!”
柳五儿暗暗感激,晓得平儿拿话僵住了王善宝家的那个老妖婆。眼下她与柳母协作,如果还能拼凑出各院的晚饭来,平儿在上头,想必能想办法将这事情压下去。
可是柳母听了这话,双眼中却越发无神,整个身子软软地滑坐在地上,口中喃喃地道:“都砸光了,小半个时辰,顶什么事儿啊!”
大观园内的饭食,向来由定例,除了冷菜热炒以外,炖菜、清蒸、汤羹、主食,必不可缺。以柳母这么个半吊子行政主厨的能耐,两个时辰之内,大约可以将园子里的伙食给都做出来,然而小半个时辰,时间过于短少,根本不够。
陈氏舅母在园子外头听到消息,忙忙地赶过来,见到小厨房里一地的狼藉,也吓了一跳,坐到柳母身边,也陪着开始掉起眼泪来。
柳五儿望着这一对渣队友简直气得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