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来给宝玉诊病的大夫赶了过来,诊了脉,捻着须道:“奇怪,这回脉气沉静,神安郁散,今天这最后一副药煎服,只要晚间睡熟了,明天便开始进调理的药。这样就可望好了。”说着出去。而贾母王夫人那边,就终于放下心来,各自散去不提。
而柳五儿在宝钗房中躲着,听外头说起宝玉的情形稳定下来,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她想,宝玉既然病好了,以后就还是和宝钗一起好好过日子吧,不要打扰到黛玉的生活就好啦。
然而袭人却在责怪宝钗不该寻了柳五儿来。“五儿那个丫头,只怕与我们院里有些积怨。况且她嘴上向来不饶人,当面冲撞了二爷。”
莺儿听了,便大声地说:“袭人姐姐,您这是在指摘我们姑娘了?”
袭人这才想起来宝钗如今身份不同,以前宝钗做姑娘的时候,好多可以说说的话,现在却不能说了。听了莺儿的话,袭人便免不了讪讪地,忍不住说:“我……我也是怕宝二奶奶性急了些……”
莺儿一瞪眼睛,心道:这难道还不是在指摘么?
然而宝钗却说:“你们两个都不用再说了,横竖有我呢!”宝钗明白宝玉的心病,知道只有将宝玉心里的那个脓包给捅破了,他的病才能渐渐好起来。只可惜,宝玉早就不相信她们之中任何人所说的话了,所以不得已才寻了柳五儿过来,要柳五儿将黛玉出嫁的事情告知。如今柳五儿现身,将实情道破,宝玉既已屈从了家中的安排娶了宝钗,而黛玉又另嫁了他人,木石前盟从此土崩瓦解,宝黛两人再无可能结缔,而宝玉则一痛决绝,神魂归一,再慢慢调理,病就可望好了。
少顷,宝钗便来寻柳五儿,说:“五儿,眼下天色已晚,你不若在这里住上一夜,明天再走,如何?我叫袭人去安排,给你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另外你爹娘那边,我会派人传话叫外头的小厮去递个口信。”
柳五儿笑着道:“宝二奶奶,不用如此麻烦。再晚我也得走啊!”她可不想留在荣府里,如今荣府上下人等可都是怪怪的,而且袭人等几个人看着她的眼光总是恶狠狠的,好像柳五儿欠了她们钱似的。
宝钗却摇摇头,道:“如今府里的规矩,晚间下锁早,出去一趟要太太或是凤姐姐那边的腰牌。若是现在再报到她们那边,今儿个的事情她们想必就都知道了。到时候连我也免不了吃挂落;而你……”说着宝钗抬眼,深深看了一眼柳五儿。
柳五儿登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她可不想有什么把柄落在王夫人手上,回头吃不了兜着走。不过她还是大声抗议道:“今儿个晚上我暂且混一夜倒也罢了。明儿您可一定要一早叫人送我出府回去。”
宝钗点点头,说:“这个自然!”她便吩咐袭人和四儿等带柳五儿下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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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人待柳五儿十分殷勤,特地让四儿与秋纹去挤着,将四儿的屋子腾出来给柳五儿睡。袭人话里话外地就问起柳五儿如今过得怎样,柳五儿一概以一个“好”字答之,袭人也十分无语。沉默了片刻,袭人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么些时日了,你在外头真能住得惯?听说你还在外头做生意,整日劳作,怎如在府里的生活来得舒服?”
这话激起了柳五儿的十二分警惕,忍不住正色盯着袭人,问:“袭人姐姐,你到底想问什么?”
袭人掩饰着一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说着嘱咐她,“你好生歇着!”说着便出去了。
柳五儿满腹狐疑,不过她还是敌不过困意来袭。她已经两日两夜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了,四儿的床铺收拾得十分舒适柔软,柳五儿吹熄了蜡烛,很快睡去。
第二天,柳五儿照例醒了个大早,她微微睁眼,突然见到一个人正坐在她榻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