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儿听着四儿的话,当真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她抬起头,双眼直视四儿的眼睛,说:“四儿,你真的变了。你如何会变成这样?”
她不晓得是该赞宝钗袭人会调教人呢,还是该夸赞四儿的娘竟教了给四儿这么一条基本原则——袭人不可得罪。只是,花袭人女士如今已经这么大权势了么?
四儿听见柳五儿这么问,忍不住慢慢地将手伸向柳五儿背后。柳五儿口中夸她,说:“好样的,待我出去了,一定好生谢过你和你娘。”
然而四儿手伸到一半,还是缩了回来,半捂着脸说:“五儿姐,不是我……不想帮你,我姐就要嫁了,她的嫁妆也就差那么一丁点儿。再说了,袭人姐姐不是想对你不利,是想抬举你,叫你还回宝二爷身边来……”
柳五儿险些当着四儿的面啐了一口,她满心很铁不成钢,这个四儿,到底是该说她眼皮子浅好骗呢,还是该说她胆小怕事怕得过了头。她柳五儿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出来,袭人打她的主意,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可是无论她怎么哄四儿,四儿都不肯替她解开绳索,只是怯生生地说:“五儿姐,你别着急。袭人姐姐稍候就会来找你了。”
柳五儿此时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一定已经被四儿气出内伤来了。
不过四儿说得没错,没过多久,袭人就赶了来,将两个婆子都遣去了,却不与柳五儿松绑,自己坐在对面,看着柳五儿,脸上露出诚挚无比的笑容来。
可是柳五儿早已见惯了这等口蜜腹剑的笑容,心里头早已免疫。当下看着袭人道:“袭人姐姐,你这是作甚?我是好人家女儿,早八辈子就脱了籍的,贾府再有权势,也没这本事,随意囚禁良民吧!”
袭人听到这话,晓得柳五儿与以前一样不好相与,便收了笑容,道:“我若告诉你,贾府已经向你家下了定礼,聘你入府做宝二爷的姨娘,这算不算得是随意囚禁良民呢?”
“你——”柳五儿听了这话,几乎要暴跳如雷。
袭人这招可真损啊!柳五儿那位眼里就只有钱的养母,不是一早就盼着将柳五儿送到贾府里哪位爷身边做姨娘呢么?若是袭人当真抛了这个诱饵出去,柳五儿想,她那位娘,还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抵挡住这个诱惑。
不过眼下柳五儿还不能确定袭人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她也并不觉得袭人可以不问过王夫人与宝钗,就将这件事情做主定下来。于是,柳五儿强令自己冷静下来,也如袭人一样,满脸堆上笑容,说:“这真是说笑了,我是那个牌位上的,哪里就能越过袭人姐姐去了呢?”
袭人听了这话,脸上一红,晓得柳五儿是在嘲笑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姨娘的份位至今还看不到影子了。
不过,她今天来寻柳五儿,不是要和柳五儿在这上头计较短长的。想到这里,袭人也冷静了些,垂下眼帘,低声对柳五儿说:“五儿,这次实在是我莽撞,没有事先问过你的意思,是我不该。不过,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请你帮忙了。”接着她想了想,又说:“早先多亏你,宝二爷心里关于林姑娘的那个心结已经解了,可是我却知道,晴雯还在他心里。只要这个心结一天不去,咱们剩下这些人,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可以过。”
柳五儿当场翻了个漂亮的白眼,“晴雯姐姐的事儿,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袭人叹了口气,转身将自己常用的一面妆镜取了来,举在柳五儿面前,道:“你自己看!”
柳五儿定睛,只见那面妆镜之中,显出了一名俏丽女子的面容,瓜子脸,桃花面,柳叶眉,果然与晴雯有几分相像。可是柳五儿这辈子“像”的人太多了,对这等比方早就免疫,当下冷笑一声,说:“晴雯是晴雯,我是我。袭人姐姐你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