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济南开始,柳家一家三口便改走了水路,那货船的主人姓张,身边也带着家眷,夫妇俩有一个八岁上下的男孩,没名字,说是族里的排行十四,所以总是货船主人总是“十四”“十四”地叫他。柳五儿想起“老七”、“小九”这样的称呼,心里不由得便有些黯然——那些人都跟在卫若兰身边,也不晓得如今怎样了。
走水路确实比走陆路要安全不少,路上关卡少些,但也不是没有。每到一处要查身份路引的地方的时候,柳五儿都躲在船舱里装病,外头都有老张去张罗。老张平时看上去沉默寡言的,对着官府衙役却能说会道,每回张家的船都能涉险过关。
久而久之,柳家与张家也混熟了。在柳母的“毛遂自荐”下,柳五儿担任了船上烹制一日三餐的工作。刚开始她还用不习惯船上的小炭炉,好些时候都要等泊船的时候上岸生火去煮饭,后来渐渐地熟练了,烤个鱼、烹个汤什么的不在话下。而柳五儿做出来的食物,自然叫张家一家三口赞不绝口。张家那口子见柳五儿每日忙活,不好意思,便怎么也不肯收柳家给的食宿钱了。柳母心愿达成,拉着柳父偷着乐。
柳父倒是讪讪的,觉着叫女儿成日忙活,而自己夫妇两个游手好闲,很是过不去。柳母却瞪他一眼,暗地里悄悄骂他,有福不会享。柳父被骂,也怪郁闷的,可还是实在拉不下脸,什么活儿都不干,只能每天上岸去拾点柴,或者去集上换点米面木炭之类,多多少少给柳五儿搭把手。柳五儿对此表示感激,觉得这个老实爹比那个光说不练的娘要靠谱得多了。
可是走到了淮安,麻烦又来了。
只因水路淤塞,往南面去的运河河道正在清淤,所有的船只都被堵在河道这一段,听说总要等个两三天,河道挖通了,才能通航。
柳母却有些等不及了。
“他爹,依我看,我俩要不先改了旱路往南去吧!早就往南边去了信的,水路走得本来就慢,阿大这么等着,只怕早已等急了。”柳母问柳父的意思。
“……这不好吧!走旱路五儿不是有危险么?”柳父柳母虽然对外都说姓梅,可是家里人的称呼还是没有换。
“老头子,你傻啊……”柳母看看船舱里外有没有人,“只是五儿有危险,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柳母又探头出去看看,接着压低了声音,“我瞅着,跟着五儿在一处,咱们两个啊,也得被牵连。”
柳父惊怒,喝道:“你怎么能这么说!”
柳母低头道:“这也是实情么!你还记得当初三儿和咱们那个五儿死的时候,送现在这个五儿到咱家的老头儿是个什么样子么?”
柳父大惊之下,一时说不出话来。都已经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只是他怎么也不能忘,当时那名老人将这小小女孩送来时的情形。
“五儿身世古怪,我们将她养到这么大,总不能叫她拖累了我们,更不能叫她连累了她哥哥。阿大才是柳家的独苗啊!”柳母反复劝说,柳父终于有些心动,反过来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看这张家夫妇,待五儿很好。估摸着他们也不晓得五儿是个什么底细。我说啊,不如就叫五儿认了这张家夫妇做干爹娘,然后五儿走水路,慢慢回南。咱们改了旱路,先走一步。你看怎样?”柳母将早就思量好的主意说了出来。
柳父张了张嘴,想了半天,压低了声音反问道:“……你,不是说她不合连累阿大么?回头,她找到金陵,咱们怎么办?”
柳母一听这话,晓得柳父已经同意了,便说:“吓,这认不认还不在咱一念之间么?等到了金陵,咱们再看。要是没什么大碍了,就再认回来。这丫头是个手里能生钱的,要是没危险,认回头,也没什么大碍。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