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兰真的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他来此之前,还曾经想过,自己努力一下,或许能够将柳五儿留下来。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尽管哭得双眼红红,可是从她的话里,便可知她去意已决,他卫若兰再没有本钱,能够将她留下来。
“我走了以后,你要带着大家好好过日子。皇帝是一国之君,不会轻易食言,到了淮阴,我会尽我所能,为月派剩下来的人,争取福祉。而你,则需要安抚大家,不要再谋反了。”柳五儿轻声说。“这么大的一个国家,皇帝并没有明显的过失,人心思定……而你们人太少了,谋反是不会成功的。”
柳五儿的话虽然简单,可是句句都是实情——只是月派的人,从来不愿意相信而已。
“几天前我有个好姐妹告诉我说,别拉着脸了,别总跟天下人都欠了你一样。你只是循着自己的所想,去为自己和自己身边重要的人而努力。”柳五儿抬起头,说:“这句话我转送给你!”
“我告诉过你,我是个和平主义者,或许你听不懂,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其实意思就是,我只希望大家没有冲突纷争,聚在一起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当然,这个世界不可能永远都是这样,总有人为了私利,会冷不丁给你一记暗拳。遇到那种情况,我当然也会毫不留情地打回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柳五儿面孔上浮现出笑容,似乎也回忆起了几天前在扬州府发生的事儿。
“……可是,如果遇到那些会拖着双方无辜的人一起死的纷争,我却会去寻求不流血的和解之道。”柳五儿眼中带上了一点儿悲悯,淡淡地说。
“我想让还活在世上的人,都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所以以前死了这么多人,需要有个契机,给仇恨一个终结,至少不要让这些我关心的人再在我面前消失了。”
“千万别说我圣母,我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只为自己考虑的无良小厨娘——我从来都胸无大志,我只希望自己的日子过得舒舒坦坦的,有钱花,有好东西吃,我身边和我要好的人,也都和我一样过着好日子。”
听到这里,卫若兰又不懂了,什么叫“圣母”?!
“我自私得很,功利得很,也胆小得很,你们应该从我退出月派的那一天,就都知道了。”柳五儿自嘲地笑笑,她这个“义忠亲王府之耻”的名号,很快就要彻底坐实,而天下万民百姓,都可以没事儿来耻笑一下她这么一号人物。
“所以呢,这次我自己做主,请北静王爷出面,向我京里那位皇帝堂叔求和,已经是我付出自己最大的努力了。你们就不要动不动来笑我,或者是来怪我了。再这样我就不敢去了。”柳五儿说到这里,好像真的很怕,掏帕子又在自己眼上揉了一阵,说道:“我这次去,既是和谈,又是做人质。所以,你们以后要是又成气候了,想谋反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告诉我一声。”
她苦笑,“那会儿我好早点儿自我了断。”
卫若兰听得心中抽了抽。可不是么,即使将她强留下来,跟在自己身边,继续与朝廷对抗,也是过着东躲西藏,见不得天日的下半辈子。眼下她虽说是回京,可总是恢复了一半的身份地位,而且以后,不会再过那样颠沛流离的生活,前提是月派不会再次作乱。
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以身为质,去交换月派还活着的人的平静生活。
可是他呢?他目睹过那么多的死亡与杀戮,他如今活下去唯一的动力,就是一点一点地复仇,好让自己在那无尽的静夜之中,面对已经死去的人的魂魄的时候,能够少受一点良心的折磨。
一个是为了死者,一个是为了生者。
卫若兰觉得自己的心渐渐被什么束缚住,连带着他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