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苏夷姜就被唤起梳妆打扮,只婢女喜婆便满当当地站了一屋子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司空大人带着夫人只过来叮嘱几句便走了,苏夷姜心里说不出的酸涩,家里兄弟姐妹虽不多,却与她并不亲近,甚至是有些惧怕她的,这也是她刻意端着大小姐的身份所造成的。可是她若不摆出盛气凌人的架势,为自己谋划,她怎么可能有今时之日的地位!
在她六岁那年,母亲随父亲进香,途中染了风寒,回来后便一病不起,与世长辞了。因她母亲一直未诞下男儿,本就被父亲疏离,这人死如灯灭,母亲一死,她就更被父亲忽视。母亲去世不久,父亲便迎娶了原相国庶女,便是如今的司空夫人,司空夫人待她不温不火,便叫各房姨娘们觉得有机可趁,将素日里积压的怨气都撒在她这个没人疼爱的大小姐身上,若非她自己命硬,恐怕早叫人欺负死了。
看着镜中云鬓花颜,苏夷姜微微有些出神,若是她母亲还在,此时此刻又会同她说些什么呢?又是一番怎样的离别苦楚呢?嫁娶啼哭之意,她是半分没有,算了,她早就不需要母亲了,这如今的一些不也都是靠自己一点一点筹谋来的么,有没有母亲的叮咛早就不重要了。她微微叹息,嫁去尹家,便是另一番天地了。
“难怪人常说新嫁娘最美,小姐今日红妆加身,果然比平时多几分妩媚风流,届时与尹大人站在一起才算是神仙眷侣,叫奴婢们好生羡慕呢,”琥珀替苏夷姜簪上最后一朵牡丹后,望着眼前的妙人忍不住赞叹。
苏夷姜本就涂了胭脂的脸颊愈发红润了起来,她目光流转,假意嗔道,“死蹄子,倒打趣到我身上来了,胆子也忒大了些,可仔细你的皮!”原本有些许严肃的气氛倒活跃了起来。
“我的好小姐,可饶了我罢,哟——”琥珀作势求饶,却又掩嘴笑道,“不对,瞧奴婢这笨嘴拙舌的,怨不得您要恼的,原是在怪奴婢还不改口,唤您夫人是吗?夫人可莫生气啦!”话毕引得满屋子人笑声不断。琥珀是自小跟着苏夷姜长大的,心思魄力都要与众不同些。
“可别说琥珀羡慕,就是我也要眼红了,连姐姐别嫁了人就忘了贝玉才好!”连贝玉走到苏夷姜跟前,俯身拉起苏夷姜的手,红着眼睛,满是依依不舍。
天还未亮,连贝玉便带着一身晨露忙忙赶来,未出阁小姐本是不能太过抛头露面的,可比起父亲的前途,自己的未来,却也顾不得许多。她今日特意装扮清淡,一身清水碧的长裙,大有甘当绿叶之意。
虽说连贝玉对自己万般殷勤,其中不乏讨好之意,可也有几分真心实意在里边儿,这点儿苏夷姜心里是很清楚的,所以便也柔声道,“放心好了,你的良婿还未觅到,我怎放心弃你不顾呢!”
这下屋里的笑声愈发大了起来。众人又嬉笑了会儿,待及时将至,才盖了盖头,将新人扶出门外,上轿离去。
尹珏今日也盛装亮相,红色喜服衬得他面如冠玉,乌发高高束起,精神朗朗,坐在高头大马上英姿勃发。迎亲队伍绵延悠长,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威风,叫人纷纷驻足侧目。
喜炮噼里啪啦地爆响,似是在提醒众人,新人已至,人们推搡着往前拥挤,都想一睹新人的风采。苏夷姜被喜娘搀扶着下了轿,她知道手中红绸的另一端牵着尹珏,那个她思慕了多年的男子,差一点儿,今天站在这里的就不是她了,尹珏,她定要与他白首偕老的,谁都不可以破坏,任她是谁!
新人刚迈入前厅,尹大人与夫人端坐高堂,世子代表大王前来,王亲贵族依次落座,可唯独两个座位还空着,世子云桢蹙了蹙眉,恍然大悟,想是云睿怕云滟难堪,就不来了,于是就要令人下命入礼,那边却有人朗声道,“睿公子到!清河公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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