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琉璃让婢女帮准备沐浴的一应物品,泡在热水里时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一直绷着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
她仔细回忆今天的表现,长叹了口气。她先是没能控制住仇恨和杀意,后是对楼明辰的态度露了破绽。
见到楼明辰她便失了理智,忘了他还有暗卫潜伏在暗处,如果她今日真动了手,自己是肯定活不了的,还得连累家人。这一刻,被仇恨压制的后怕终于冒了头。
她伸手时没人出现,估计还是看在往日情分上在静观其变,若她当时是直接拔剑,只怕还没砍到楼明辰,自己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虽然恨白术,但她今天也算做了件好事,制止了她的冲动。
今天的一切都和之前八世不一样。
那八世里,她每次都随着二叔和恭亲王到来,每次都满心焦灼地找过去,和这一世不一样的是,楼明辰并没有昏迷。他中了毒,解了毒,便没事了——北鸦大概特地针对他的体质改良的,居然能毒倒他,可见是真的大手笔了——她会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却对她陌生的,疏离的太子殿下。
午夜梦回,她甚至能清晰地记起他说的每一句话。
“你是何人?”
“抱歉,我并不认识你。”
“未婚妻?那你可有证据?”
“我醒来时并未看到什么玉佩。”
“抱歉,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记得。”
“如果真如你所说,待我回到长安,恢复记忆,届时定会登门致歉。”
“姑娘,请自重,我不喜人靠我太近。”
然后,白术便会恰好过来,以女主人的语气问她是谁,问他们可有定亲,然后和楼明辰打趣,说“殿下真是好福气,能娶得这般貌美的娘子”,他会严肃又宽容地让她慎言。
白术想给他换药,他拒绝了。但大概是为了刺激她,白术会状似无意地说出他是为了救她受的伤,她医者仁心,又知恩图报,至少也得看一下伤口情况才行。
于是她玉琉璃,成了被驱逐出去的那个。
多么荒唐!
她心如火焚地奔赴武平郡,又惴惴不安地赶到云中,满心欢喜地看到了他,却先是被泼了一瓢冷水,再是砸下一记重锤,心顿时被碾成了碎片。
她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推开,和另一个女子打情骂俏。
玉琉璃把自己沉入水里,绸缎般的长发铺在水面上,她把自己困在这一片阴影里,抱着膝盖,无声地哭泣。
一颗真心被肆意践踏,至今支离破碎,伤痕累累。她以为自己能假装过去,她以为自己比曾经更加坚强,可以应对这些、这些累世的情绪,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放下了对楼明辰的执念,但那些恨,那些委屈,那些不甘她放不下。
凭什么呢?我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报应?
胸腔中的气渐渐耗尽,玉琉璃从水里钻了出来,靠着浴桶桶壁长长吸入一口空气。
她放空了思维,享受着这暂时的宁静,一个方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陡然浮现在脑海里,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细细回忆了一下他当时的语气和神情,面色逐渐古怪起来。
“二叔?他居然喊二叔!”
这一世的不一样来源于他失去了记忆,但又似乎没完全失去,他恢复了前世的记忆,而且应该是第一世。
白术那小肚鸡肠的性格,不管是谁,让她不快了,她直接就把人放到了对立面,迟早要算账的那种,二叔每次都因护着她得罪了白术,每一世都被流放边境,至死不得回京。
楼明辰这人,在正常情况下都会爱屋及乌,反之亦如此,更何况那时他给她的感觉就是玉宝珠的一个傀儡,所以那八世里,他从来只称呼二叔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