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琉璃十辈子加起来一共见过觉慧四面。
第一次是第二世,被白术祸害的第一世,他一句“冤孽”,一句“恪守本心”,让她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
——更莫名其妙的是,他当他是谁,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屁都不解释,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谁会在意?
第二次是上一世过的最后一个上元节,他救了她,说佛缘在她身上,她觉得有趣,算有点好感。即便一句“人间善恶终有报,天道黑白好轮回”让她心里膈应,但也无伤大雅——毕竟她坏嘛。
第三次是便是这一世醒来后和她娘去慈恩寺还愿。知道他知道她的前世今生后,心生怨怒,对他好感全无,但有救命之恩在……说实话,有点膈应。他若算出了她的命数,当时让她直接死了可能还体面点。
而这一次,是第四面,她才真正烦了他。
和尚这时候来能做什么?还能是帮杀人不成?左不过就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套说辞。
于是玉琉璃充耳不闻,在他叨逼出下一句之前,将簪子狠狠插进了白术心脏。
以毒针长度,加上白术那个半桶水的吊命法宝,毒针被玉琉璃齐根打入,也触及不到心脏。
上面的毒即便已经散了不少,但也是见血封喉的,玉琉璃好整以暇地看了眼浑身开始溃烂冒脓血的白术,而后才回头看向觉慧。
她藏着心里戾气,微微笑道:“听闻觉慧大师云游去了,没想到今日居然在此相遇,这时间也真是妙得很呀。”
觉慧双手合十,手上缠着一串佛珠,一袭麻布僧袍垂至脚背,悲悯垂眸:“贫僧今日为施主而来。”
“哦?”玉琉璃似笑非笑道,“你成佛的时机到了?”
他每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机都很有意思,第二世,她和白术开始纠缠,第九世,她将结束愚昧痴狂,这一世,她重获新生,现在……她这是终于能结果了白术了?
当然,也有可能他要成佛了。
虽然他未成佛,便还是俗世中人,但这种为利而来,总归让人不爽。
“非也。贫僧为度化施主来。”
东边太阳冉冉升起,照得她脸上浅淡的笑如清晨雨露般消散。
度我?她觉得这说法比助他成佛还可笑?若要度我,怎么不第二世就来度我?非在我走到今天时再说?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重又挂上虚假热烈的兴奋,一双眼睛清亮无比,带着某种近乎不谙世事的天真恶意:“你知道怎么让她死?”
觉慧平缓地叹了口气,打了个佛偈:“施主莫要太过执着于过去。”
玉琉璃低头看了眼脸色时好时坏的白术,她似乎也不知道该抱着哪里比较合适,最终蜷缩成一团,喊得嗓子都哑了,隐隐夹杂着“救我”的字眼。
命真硬,居然这都毒不死。
楼明辰站到她身边,低声问道:“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玉琉璃看了他一会儿,又看向惊蛰:“先前你从白术院子里收走了一枚针,我要它。”
惊蛰看向楼明辰,楼明辰问道:“什么针?”
“或许能让白术死得不能再死。”
“惊蛰,你知道在哪吗?”
惊蛰点头。
“那便给她。”
“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罢。”他又对着楼明辰道,“这位施主,还望勿要助纣为虐。”
玉琉璃眼皮狠狠一跳,手握成拳,几乎用尽了现今的好脾气才克制住了挥拳的念头。她活动起了手腕,再说话就彻底让人见识到了什么才是不客气:“秃驴,你这说的真比妙音阁的名角儿唱的还好听,你再说一句给我听听?”
觉慧悲叹一声,眼神平静中带着悲悯众生的佛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