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昕正在碾药。
舱门被叩响。
“请进,门没关。”
李芳推门进入。
李夏昕连忙放下药碾子,起身道:“李公公有事吩咐,差人来唤夏昕即可,怎敢劳烦公公亲自跑一趟。”
“等到了德安,王府一切安置停当,姑娘受了册封,就是侧王妃,是名副其实的贵人了。”李芳说着望向桌上的药罐和瓷瓶:“又给殿下调制洁牙粉了,殿下自从用了这洁牙粉洗牙,牙齿就再未痛过,没想到,姑娘会尽心帮殿下治病。”
李夏昕淡淡一笑:“我每次不都为自己截留一瓶吗,用名贵药草刷牙,对我们老百姓而言,可是想都不敢想的,李公公有事请说。”
“马上就到湖广了,谭子理谭巡抚经常派押运官来湖广给戚家军买粮,可否将羽儿姑娘留在码头的官驿,让她跟着运粮的漕船去福建。”
李芳的话,令李夏昕心中顿时犹如撕裂般生疼——此次同冰凝姐姐分开,将是生离,甚至可以说,同死别无异。
官船缓缓驶入码头,来接景王的马车队早已在码头上等候。
护卫站满了甲板,护送景王下船。
李夏昕跟在景王身后,一步一回头的走下舷梯,因为王冰凝还站在甲板上。
景王率先上了马车。
李夏昕却站着不动:“我要再等等。”
景王掀起车帘:“怎么,还要亲眼看她进驿站,既如此不舍得,为什么要送她到戚夫人身边?就让她留下来陪你吧,本王不是阎罗恶煞,本王的府邸也不会是龙潭虎穴。”
李夏昕一听,立即上车:“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没什么好舍不得的。”
景王并没有下令起行:“刚才李公公从驿丞那儿拿到了朝中的邸报,想看看吗?”
李夏昕连眼皮也不抬:“是朱大人同宁安公主大婚了吧,怎么,又想奚落我?”
“不是。陆言渊劫了诏狱,不过可惜,出师不利,王冰凝死于看牢力士的刀下,陆言渊也被抓下狱了!”景王只字未提关于朱希孝的事,因为他刻意将王冰凝的死告诉李夏昕,是想让她对京师彻底绝了牵挂,若跟她说朱希孝为了拒婚宁安公主,在御前大打出手,还重伤成国公,如今被下诏狱,只会让她更加放不下朱希孝,甚至还会冲动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李夏昕当即瞪大眼睛望着景王怔了片刻,随后,她掀起车帘,噙满泪水的眼眸死死的盯着驿站。
直到王冰凝跟着一名驿卒进了驿站大门,她才放下车帘,咬着嘴唇,泪如雨下。
李夏昕知道,被杀的是羽柴杏子。
对于这位伊始便是带目的接近、且明知是敌人的所谓“朋友”,李夏昕还是有些惋惜的,毕竟对方是一位惊艳、睿智、果敢且以家国为怀的奇女子。但真正令她伤心难过的,是她在羽柴杏子的身上看到了在敌国做卧底的下场,而她的冰凝姐姐正踏在这条路上!
仙游保卫战大胜之后,戚家军继续追歼窜逃的倭寇。
嘉靖四十三年二月,戚家军又取得了王仓坪大捷和蔡坡岭大捷。
吴平带着一群残倭败寇逃往广东,等待春汛时节从倭国来的万余真倭,以图大事。
戚家军也加紧休整,准备开往广东追歼残倭。
此时,俞大猷正辗转于长乐、海丰及程乡等地,招谕以伍端、叶丹楼、蓝松山及余大春为首的暴动的矿工与农民。
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戚家军军营附近,徘徊着一个黑色的身影——长帷帽、宽斗篷,手中还拎一只麻袋。
黑衣人将麻袋口朝下,袋中窜出十数只肥硕的老鼠。这群鬼鬼祟祟的家伙观望、徘徊一阵后,纷纷悄无声息的窜向戚家军军营。
黑衣人转身离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