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模样与你娘有六分相似,不过性格更像你爹一些。”申屠回忆过往之时声色缓和:“太皇太后将她教养的很好,你爹也很宠她,在我看来,她古灵精怪不失谦逊纯善,虽是公主之尊却少有骄纵之气,我夫人曾提起过她对奴才也很是宽宥。”
“她叫做秦暮南?”
申屠点头:“也是宜安公主。”
盛澈默了默:“那我爹哪?”
“你爹名叫盛峥,峥嵘崔嵬的峥,他与我们说过,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没读过书也没有名字,只知自己姓盛,有一天村里来了个秀才,他便拉着那人不让走,非让那秀才给他起个名字不可,那秀才问他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他随手指了远处的一座高山,说要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那秀才便为他起名为峥。”
说至此处,申屠竟笑了:“所以你爹与你说他何名何姓?”
“盛山。”盛澈后知后觉:“他醉酒时常与我念叨,说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他实在是争不动了。”
原来是这般含义。
这几日,她一遍又一遍从尘封的记忆里找寻着与她爹相处的过往,点点滴滴事无巨细,慢慢拼凑出她已经得知却无法面对的真相。
曾经她觉得她爹是个缺心少肝之人,生离死别于他而言之只是过眼云烟。无论身旁手下因故牺牲,还是多年好友被害惨死,他都无甚波澜,寻一处好地界将人葬了,再上三炷香,撒一盏酒,算是告慰亡灵。
自她记事之初,盛峥归来时衣袍上总是染着血。
一个初来乍到无名无姓之人如何在三五年间占山为王又横扫当时还四分五裂的十峰九座,没有人告诉过她,或者能告诉她的都已经死在了她爹刀下,有一年她曾问过弯齐山的老寨主,也就是凤琉璃的爹。
她问凤叔为什么会对她爹言听计从马首是瞻,凤叔平日里是个健谈之人,却也只说了句,你爹这人值得。
在那些山寨寨主的心目中,她爹似乎是气盖山河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可在她眼中,他只是个唠唠叨叨让她习文学武,多多穿衣莫要生病,喝醉了就抱着小宝说傻话的半疯子。
在她爹大限将至的那一年,话似乎更多了,每天都要督促她多加勤勉,书房里的兵书都让她翻烂了他还要时不时的抽查,后来有一日,她那个目中无人的爹忽然与她说教,不要她太过招摇,与朝廷那里,能少招惹便少招惹。
她当时很是不解,她爹从前并非瞻前顾后之人。
可世道和那些虎视眈眈谋权篡位的匪寇们却逼着她不得不出尽风头展尽锋芒,只有这样,她才能在群狼环伺中守住送青山。
她记得很清楚,她爹走的那一日很安宁,清晨醒来坐在床榻前告诉她,他梦到了她娘,然后让她去将小宝抱来,说要给她俩讲一讲梦里发生的事。
等盛澈抱着小宝回来时,盛峥已经倚在榻边没了气息。
盛澈从前不觉得自己的脾性与她爹有多相似,直到她平心静气的主持完她爹的葬礼,回到自己的房里,看到趴在床榻边等着主人归来的小宝时,才流下那三天里的第一滴泪。
也许她爹有时也会难过伤怀,只是不想让人看到而已。
盛澈缓缓抬眸:“我爹曾经是个
。怎样的人?”
申屠伸手拂了拂自己左眼的眼罩,少见的有了些笑意:“初识你爹时,他已经成为了飞龙统帅。他的名号我已耳闻许久,起初我是不服气的,但后来被他的品行为人彻底折服。世人常道得双雄者得天下,一个是顾牧和,另一个便是你爹,但我觉得,当世之下,没有可以胜过你爹的将才。”
“我爹当年竟如此意气风发?”盛澈笑着感叹道。
“何止!”讲起盛峥,申屠那只骇人的眼睛多了几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