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勉强露出个笑脸:“可不是?娘亲绣的那件真的太美了,我喜欢得紧,便绘了样式,让葛二娘依样绣在母亲的喜服上,是不是挺好看?”
贾母闻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明明就是玉儿自己的那件嫁衣,她乍见之下,竟然无动于衷?
不,玉儿不是无动于衷,看她那眼圈,明明都红了。莫非这王紫凝淫威太盛,竟吓得玉儿不敢反抗?
黛玉见外祖母神色不对,以为她在思念女儿,便安慰道:“外祖母切莫伤怀,想来娘亲最大的心愿,便是咱们开开心心过日子。”
贾母视线却落在了她的皓腕上:“那日镇国公老夫人给你的玉镯呢?”
黛玉便把那日与王紫凝商量好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她如今这神色,配上那句话,根本不必装模作样,看起来就是委屈巴巴、被强索了心爱之物的样子。
贾母心疼得很——还以为这王紫凝是个好的,没想到竟有这样的心机手段,把她可怜的玉儿拿捏得死死的!
再看那一脸喜气走过来的林如海,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的敏儿不过才去了八九年,林如海这厮便这么高调地续弦,且看他那神色,明明早就把敏儿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但凡还记得敏儿一点儿好处,又怎会连新妇身上穿着旧人的针线都看不出来?
男人这东西,果真都没有心!
贾母心中愤愤不已,为自家女儿不值,又为外孙女的未来担忧,恨不得抱着黛玉痛哭一场,再当众揭露林如海将亡妻特意为女儿做的嫁衣送给新妇……
考虑到这样做会把林如海得罪死,才不得不忍了下来。
且这件事只能让林如海或黛玉自己揭出来,如今林如海睁眼瞎、黛玉不承认,别人说什么也没用。
贾母攥紧拳头,默默地坐了下来,盘算着该如何把这件事捅到林如海面前。
这时,林如海已经和王紫凝相携步入正厅,在司仪的指挥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拜高堂的时候,除了拜林家父母的牌位,还要拜太上皇这位“伯父”。
太上皇怕自己的声音被别人听出来,很是进行了一番伪装,咬文嚼字、慢条斯理地讲了几句祝福的话:
“汝父一世之牵挂,莫过于你。今日若能见此佳儿佳妇,定当欣慰如我矣!望贤侄和侄媳今后相敬如宾、伉俪情深,为林家开枝散叶,白头到老!”
王紫凝以“伯父”称之,跪下敬茶,还得了他的一份礼物。
见是装在紫檀盒子里,便没有打开。万一是御用之物,让那些眼神刁钻的官员们看到,可就麻烦了。
看来,太上皇和林如海之父的感情是真的挺深,冒着被识破的风险,也要来代替老友参加其子的迎亲典礼。
“夫妻交拜!”
王紫凝和林如海相对而站,一躬到底。
——这一拜,此生,请多指教。
——这一拜,今世,愿无背离!
“送入洞房!”
王紫凝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去歇一会儿了!
虽说入了洞房之后,还有挑盖头、合卺酒等花样,但至少可以坐着嘛。若是黛玉那丫头有心,等林如海出去敬酒的时候,或许还会偷偷送些点心和水给她。
然而,事实表明,黛玉这女儿跟宝钗、英莲一样,都是漏风的小棉袄。
竟只顾着在外面招呼宾客,连新房都没进来!
王紫凝想着还要挨好久的饿,心情便不怎么美丽。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林如海的笑容也似乎有些勉强。
便是在挑开盖头的时候,看到她被化成妖精一样的脸,也没什么特殊表示,神情还多少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