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宝钗吐了个昏天地黑回来,白鹭已经帮忙料理好了小佳禾的屎尿屁,坐等给她把脉呢。
一把,果然喜脉。
“意外还是……”王紫凝问道。
宝钗脸色发白,微微摇头,但神情很坚定:“不是意外。”
王紫凝叹道:“你向来看三步才肯走一步,如今竟然……你心里什么都知道,我自然不用说你,既然决定了,那就好好将养,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一切有妈呢。”
记得原著里《寿怡红群放开夜宴》一回,宝钗拿到了牡丹花签,签语乃是“任是无情也动人”。
适才她说宝钗“感情不是生活的中心,家庭不是世界的全部”,其实也正是说她对爱情的态度: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原著里的宝钗对宝玉的感情,正是那“一点点”。
她会因他挨打而落泪,会一时情动坐在他床边绣花,但始终保持了一份理智,便是“金玉良缘”被打压,也不过生一会子气便罢了;便是宝玉出家为僧,她也能坦然过好自己后半世的生活。
可如今,她明知道杨载元此去,风险重重,不知几时才能回来,甚至不知……能不能回来,但仍然毅然决然要为他生个孩子,不给自己留一丝退路。
她到底还是动了真情啊。
宝钗感动道:“妈……”
王紫凝将女儿揽在怀里。
穿过来这么多年,对宝钗这个“亲生女儿”,她一直没有表现出多少格外厚待。甚至在她内心,会觉得与黛玉、英莲更加亲近。
究其原因,正是因为宝钗的“无情”。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喜欢安全、可控的人际关系。
因此,纵然很多《红楼梦》的读者知道黛玉性格孤僻、敏感,嘴巴不饶人;知道晴雯行事张扬、锋芒毕露,仍然会喜欢他们,就因为她们“真”。
反观宝钗,她太过理性,虽温柔有礼,行事无差,但这样的人,难免会给人一种距离感,让人觉得无法走进她的内心、无法预测她将来是否会做出害人的行为。
如今看来,宝钗终于变了。
覆盖在她周身的那一层硬硬的保护壳,最终还是在母亲尽心、兄嫂关爱、姐妹亲厚、夫妻和顺中慢慢融化了。
这样的宝钗,虽未来可能会走得略显艰难,却真让人觉得可亲、可爱!
王紫凝帮宝钗规划着:“如今蝌儿已能独当一面,生意上的事尽可交给他,不妨分给他一二成的股份,他自会更加尽心。
梅家那边催得急,本想着今年宝琴及笄后,先办完她的亲事,再给蝌儿娶亲。如今看来,倒要反着来,本来蝌儿就是长兄,这也无可厚非。
过几日,我便去将军府与邢夫人商议,先为蝌儿完婚,这样家里有人帮你操持,便是宝琴的亲事,你也不用太过劳累……”
宝钗把头埋在母亲肩上,一一应着。
以前见母亲对三妹诸多疼爱,她心里多少会有几分酸意;今日见母亲如此为自己安排,才觉得圆满了。
——母亲不是不爱自己,只是三妹年纪小,又从小没了亲娘,自然需要疼爱更多;这不,自己这一有孕,成了需要重点照顾的,母亲的疼爱不就来了?
黛玉和英莲知道了,也纷纷向宝钗祝贺。
黛玉还俏皮地捎带上王紫凝并两个娃娃:“祝贺母亲要当外婆了!也祝贺枫哥儿当舅舅,佳禾当小姨!”
王紫凝笑得春风满面,嘴角却微不可见地抽了抽。
呜呜,她怎么就要当上外婆了!
还是亲的那种!
不管怎么说,宝钗有了身孕,是一件喜事。但王紫凝还是有些担心——不怕别的,怕的是自家这个祖传的双胎基因!